这样的重压之下,翠华山上的骚.动总算被压了下去,只是外界压力虽有减轻,燕国公府的避暑别院里却依然愁云惨淡——
在太医发现简清越染了天花之后,尚未出现症状的人都被分散隔离,由别院里不多的几个出过花的下人,沐浴更衣后前往各处报信。
随后,晋国大长公主、简离邈等长辈迅速找了一批出过花的仆妇,送到别院听用。
这些人来的非常之及时,因为就在她们抵达后的次日,简清越的乳母、丫鬟也纷纷出现了发热的情形,旋即被太医确诊亦出了花。
跟着是宋宜笑身边的粉蔷、红蔷。
弥漫到这一步,别院里已经是肃杀一片了。
但接下来一个出花的人越发让各方揪紧了心:简虚白。
任谁都想不到——娇怯柔弱的宋宜笑尚且平安无事,他却陷入了高热,被送入单独的小院,同女儿一样,开始了在生死线上的挣扎。
这消息传出来后,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双双晕了过去!
简虚白,尚无男嗣!
他要是熬不过这一关,他这一支,就等于绝嗣了!
谁能受得了心肝宝贝一样养大的孩子,走在自己前头,还落个身后无人的下场?
看着简虚白长大的简离邈,甚至请求入府亲自照拂侄子——若非宋宜笑坚持不肯开门,拖到端木老夫人赶到,把这位三叔劝走的话,他可能会翻.墙入院了。
“还没有结果吗?”好不容易隔门听着简离邈走远了,身心俱疲的宋宜笑回到后堂,看着空荡荡毫无生气的厅堂,愣了会,才问铃铛,“不是说陛下亲自命人在查?”
铃铛是她才进衡山王府时,韦梦盈跟前的大丫鬟,后来她还没长大,铃铛就到了许人的年纪,由韦梦盈做主,嫁给了王府的一名管事。
当然嫁人之后,铃铛也继续为韦梦盈做事——她跟薄妈妈一样,是韦梦盈的心腹,韦梦盈死后,也就把指望寄托在陆冠云身上。
所以对于能够给陆冠云提供鼎力支持的宋宜笑,她当然不敢怠慢。
这回她是主动要求过来帮忙的——她幼时也出过花——来的时候粉蔷、红蔷已在出花,宋宜笑正缺人手,就唤了她在自己跟前使唤。
此刻闻言,犹豫了会,才道:“昨儿个有禁卫到门外禀告,说太医所推断小小姐遭人算计的那几日,所有同小小姐接触过的人都已经查过了,没有发现有问题,所以,还在继续查。”
“……让他们重点查一下伊王小郡主。”宋宜笑看着庭中一丛兰草,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看看伊王小郡主是不是出过花,还有,伊王小郡主喜欢不喜欢小孩子?”
铃铛一怔:“大小姐的意思是?”
“清越是我们夫妇迄今唯一的孩子,说是心肝儿肉也不为过——伺候她的人都是我再三挑选,其家人都一直盯着,以防有人做手脚的。”宋宜笑这几日自是无心梳洗,素白着一张脸儿,越发衬托出眉眼漆黑,叫人想起雪与夜,她面无表情道,“我又在孝中,根本不会带她出门!自从来了翠华山,她就出过两回门:第一回是太皇太后接她去了宫里,然而宫里到现在都没传出有人出花的消息,可见病源不在宫中;第二回就是去婆婆那儿!”
但晋国大长公主那边,同样平安无事。
所以宋宜笑自然要怀疑那天母女两个回府时遇见的陆凝夜了!
“我只见过伊王小郡主一次,那还是在伊敬王舅的丧礼上,当时由于她的兄嫂都在,所以我们大部分的慰问都是冲着她的兄嫂去的。”她边回忆边道,“至于她——一直低着头不吭声,只默默流泪,瞧着,很可怜很怯弱的样子。”
“那天二嫂家的安谨跟安怡也在,这对小兄妹在我看来也是极可爱极惹人喜爱的孩子。但我不曾记得,当时伊王小郡主有特别注意他们。”
“也许她当时新丧慈父,悲痛之下没有逗小孩子的心情!”
“然而,哪怕不同安谨、安怡玩闹,若真心喜爱孩童的话,我想她至少会多看几眼那两个孩子吧?”
“只是我实在不记得她这么做过——那时候我过门日子还短,又有大姑子、嫂子在前,所以灵堂致奠时,基本没多少我说话的地方,我也怕说错做错,是以观察得非常仔细!”
“这才两年多,我还不至于就忘记了那会的情形!”
宋宜笑眉宇之间染上霜色,眼神如刀,“而伊王小郡主那天停轿同我们叙话,理由是她看清越可爱,而且还抱了清越好一会,直到清越不耐烦的推开她……总之,明日禁卫来时,你把这番话带给他罢!”
铃铛听得变了脸色,脱口道:“可是,大小姐应该同伊王府无怨无仇罢?那个什么小郡主,怎么会下这样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