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脚,怔怔的望着这座凄凉的院子好一会儿,正想走进去,突然听到一阵缠缠绵绵,凄凄凉凉的歌声在这如磐的夜色里荡漾开来。声音熟悉之极,分明就是姊姊在唱。
“早已明知是他的错,为何痴心总不改;一生一世交付他,唯只换得芳心碎;甘心情愿忍悲哀,流水无情哪堪追?!唏嘘情丝千万缕,空对落花独垂泪;玉颜凋零人已老,怎受狂风急雨骤?!”最后一句“玉颜凋零人已老,怎受狂风急雨骤?!”她反反复复唱了一遍又一遍,当真是令人听得柔肠寸断,鼻酸泪下。
我痴痴的站在夜色里,看着那黑森森的院子,心如刀绞,再也禁受不住,我飞身跑了进去,边跑边叫着“姊姊!!姊姊!!”
黑暗中,我看见姊姊正背对着我,在弹着我的梅花断七星琴,听得我的声音,她浑身一颤,琴弦顿时断了。她颤危危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转身,伸出双手来,不可置信的轻叫道:“飞雪,是飞雪吗?真的是我的小飞雪吗?”
眼中一热,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我奔上前,牢牢的将她抱住。曾经丰腴的姊姊如今竟那么瘦,瘦到她的骨头竟能隔着衣衫铬痛我。
我抱着她啜泣不止,她亦眼泪滚滚。许久,她才呜咽着放开我,颤抖的手,仔仔细细的在我脸上摸索着,悲切的重复着“飞雪,真的是飞雪。”
惨淡的月光隔着破旧的窗子,流泻在内室里,织成了一张极阴冷极残酷的网,把我眼前所看见的人、景都罩在里面。透过窗棂那被月光拉长的树木的影子,森黑而又可怖。
我浑身发着抖,绝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竟会是我那姊姊,会是我那曾经貌美如花,秀美绝伦的姊姊!!
她看上去竟完全是病入膏肓的模样,曾经欺霜赛雪的皮肤已经变得干涩枯黄,更呈现出一种极可怕的病态的青灰色来。瘦削尖翘的下巴上是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疤痕,她的眼角眉端之处,亦有数块疤痕。
然,这算不了什么,最可怕的是她那双曾经顾盼生姿的双眸,此刻完全失去了光采,它们看上去迷迷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烟。姊姊就象一朵刚刚才展开的鲜花,在外力的摧残下,极可怕的枯萎了下去。
我死死盯着姊姊的眼睛,全身的血液已然冻结成冰,声音不受控制的发着颤“姊姊,你的眼睛怎么了?!”
姊姊冲我凄楚的一笑,说道:“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