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又用姊姊来威胁我!!我心中大怒,却偏偏无可奈何,只低垂着头,死命地揉搓着衣衫的一角,将身上这件银丝牡丹花纹的礼服揉得不成样子。
太后也不急,只缓缓地饮着茶,眉宇之间的笃定,一如当年尚是冷夫人时逼迫我李代桃僵时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要不,先暂时答应她,然后虚以委蛇,趁机逃回菰安郡吧!可……可姊姊怎么办?太后将我安排到翼之身边,其居心目的已经是不言而语。如果我不听从她的安排,那么,她会如何对付姊姊?难道……难道,答应她,完全听从她的,以换取姊姊的安危吗?先别说这么做会有多对不起翼之,我自己又怎么甘心一辈子都当一个被别人操控着绳线的木头傀儡?
怎么办?究竟怎么办才好?为什么一切又重新变成了老样子?为什么姊姊明明已经逃脱了这样的命运,可如今却又重新成了他人手中的鱼肉?难道让我再一次为了她而牺牲吗?又难道忍心看着她因我而受到太后迫害吗?
在这一瞬间,我几乎忍不住想要尖叫起来,体内有隐忍压抑了好久的东西在狂乱的叫嚣着,仿佛时刻要爆发出来。可是我终于还是没有尖叫起来,因为别人愈是如此逼迫我,我内心的反抗便愈是强烈,我静静的吸了一口气,将五指捏成一个拳头,毅然抬头道:“那么,请恕民女无礼,民女要跟太后谈谈条件了。”
“你还想跟哀家谈条件?”太后诧异地扬起了眉毛,莞尔一笑道:“你凭什么跟哀家谈条件?你可知何为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就凭你化名薛飞毒死先帝这一条,你就是罪无可恕,你居然还想要出跟哀家谈条件?”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冰冷无比,可她的脸上却张扬着胜利的微笑。
“请问太后,你要我嫁过去做些什么?”我听到我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你所要做的,无非也就是三件事,第一,就是用你那漂亮的脸庞好好迷惑住翼安王的心。第二,你要想办法,让他们除却将菰安郡的盐务仍交由隐龙山庄外,还要将菰安郡的七成税收上交国库。第三,一旦哀家需要调动菰安郡兵力,那么你就一定要设法说服翼安王出兵勤王。”
我听得一怔一怔的,突的,不由自己的就失笑了起来“太后呀太后”我笑得几近疯颠“您可真看得起我。您凭什么认为我夜飞雪就可以在菰安郡里翻手为云,复手为雨的?”
“凭什么?”太后笑着轻拍我的手,紧跟着却是手上一紧,三寸来长的金壳缕花护甲深深扎进了我的手心里“就凭他敢从毓敏太后手中救回薛飞一条贱命,就凭他在当京城宫闱之变后敢夜闯琥阳王府为你澄清,并答应扶持琥阳王当皇帝;就凭他一路艰辛将你带回菰安郡,就凭他为保护你将你留在军营之中,就凭他居然敢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只身带着铁血三十骑横扫恒王府救你!”
袭袭的浓香在殿堂之中弥荡萦纡,直熏得我双泪长流,太后的手轻柔的拂过我眼角冰凉的泪珠,慢里斯条地说道:“花晨,哀家说的这一切,可还够了?翼安王是个多情种子,只要你牢牢控住他的心,你要什么,他多半都会给你的。”
我整个人仿佛痴了,傻了,只呆呆地凝望着窗纱外那明灿灿的阳光,四周安静得诡谲无比,除了太后有意无意的敲打着金护甲外,再也没有一丝丝声响。护甲的节奏由慢而快,愈来愈急,仿佛就是声声对我的催促。终于她有些按捺不住,含笑道:“花晨,以哀家之见,此乃两全其美之事,既可让你与翼安王双宿双飞,又可保你姊姊一世平安,有什么不好的?你这么犹豫,难道你心中另有他人?”说罢眼光如电般向我射来。
此时此刻已然容不得我半点犹豫,我只好压下心底的万分不甘与怨仇,冷笑道:“那好吧!只是,既然太后把我姊妹当做是您手中博弈的棋子,那也需得善待我们这些棋子才是,将来我人去了菰安郡,姊姊却在这厢里毒发身亡了,那么太后,我敢保证,菰安郡将不再会是您身后最好的支柱,而会是刺入您心脏中最尖锐的一把刀子。”我轻淡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里听来有种格外坚毅的味道。
太后的微笑戛然而止,脸上露出震怒无比之色,脸色亦变得铁青无比,她冷冷道:“阿喜,传哀家口谕下去,将服侍静柔夫人的那一干奴才全都拉下去重大三十。哼,这婉容也真正是个没用的东西,这样也会让人给下了毒去。着太医院里派人去好生伺候静柔夫人。”
我缓缓站了起来,冷笑道:“民女本以为姊姊若得太后照拂,想来不会吃什么大亏。现在看来,也有太后您无可奈何的地方呀。”
太后慢慢抿了一口茶,徐徐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吗?你放心去菰安郡好了,皇上和哀家……当会全竭尽全力保你姊姊周全!”
我唇角扬起一个淡漠的笑意,冷冷道:“不知太后打算如何护我姊姊周全,您连身边的宛容都指给姊姊了,姊姊还不照样被人下了毒?自古宫中毒害皇裔之事,缕禁不止,为了追逐名利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人们所使用的辛辣狠毒手段,还少吗?太后您当年又何曾不是宫中宠极一时的圣仁皇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最后您不也是被人算计了吗?姊姊身后并无宠大家族支撑,民女只担心,民女这么一走,姊姊就成了别人的板上鱼肉。”
“你想怎么样?”见我答应了她的要求,纵使我说得再过火,太后仍是保持不愠不恼的得体微笑。
“太后应知民女的医术还算是过得去,而且还曾经救过您那皇帝儿子的性命。民女不放心别人,在姊姊孕期民女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一切医药、饮食皆要由民女亲点方能入她之口。民女一定要等姊姊平安生产之后,方才安心再嫁翼安王!”顿了顿,我笑了起来,声音里含了浓浓讽刺之意道:“太后既然觉得席花晨甚合眼缘,那么自然会想办法将她留在宫里。太后若想要民女死心塌地的为您做事,总也要拿出点彩礼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