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抱琴见我示弱,逼问的口气略做停顿,然,当她抬眸看了太后一眼,见太后对她笑得慈祥,目光之中流露得尽是对她赞赏神色之时,精神复又一振,遂对我冷笑道:“是吗?若真是如此,尚仪的脸为什么又突然转白为红了呢?”
我被她缠得实在忍无可忍,心头冒火,脾气也被激了上来,当下不由连声轻笑“奴婢脸红,自是因为贵人你靠得奴婢太近之故。贵人,你不要再在奴婢身边转来转去,在奴婢身上嗅来嗅去的,奴婢惶恐,脸红倒是小事,奴婢这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呢!”
我这话一出,坐在下首那群面上虽笑得娇媚温柔,目中却露出妒忌怨恨之色的女子中,有好几个失笑出声,其余的脸上也露出了古怪讽刺之色。
秦抱琴被我顶得气极败坏,怫然变色,跪下道:“太后,臣女怀疑这位女子并非席卫尉之女席花晨,而是通缉要犯江洋大盗巧儿所扮而成。”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双目微泛泪花,两靥微生出嗔,怯生生跪下道:“皇上,奴婢冤枉!”
秦抱琴微微扬着头,柔声慢语地问道:“既然尚仪连声喊冤,那么,我且问你,席卫尉字什号甚?”
要死了,我怎么知道席卫尉字什号甚?我又急又怒,心里忍不住恨恨骂了好句死丫头!
见我回答不上来,她有些得意地指着我的脚说道:“还有,席将军也算是名门之后,他家的小姐何故竟是天足?”说罢她骤然靠近我,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笑靥如花,却又字字如冰的说道:“这位姑娘,你究竟是何人,还是老老实实跟太后说了吧。”
“花晨不缠足,那是因为朕曾经说过,朕喜欢天足。”一直默不作声的承哲终于开口了,他的脸上虽挂着淡淡笑意,但一双眸子却是深不见底的冥黑“她便是席凯军的幼女席花晨,不会错的,朕还是冷家公子的时候,席卫尉就常常抱了她到我们冷府玩,朕跟她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他上前一步将我扶起,脸上笑得云淡风清,目却似利刃一般扫视全场,声音轻缓无比地说道:“人有相似,她长得跟那个由恒王通缉的巧儿相似也是有的。”说罢,他又上前了一步扶着秦抱琴的手,将她扶了起来笑道:“朕倒想不到,朕的梓童,倒是个心细如发的可人儿。如此甚好,朕来自民间,于宫廷礼仪上一窍不通,好在有你,将来,朕的后宫交给你打理,朕也放心得很。将来朕就指望你替朕好好管理好后宫呢。”
被承哲这么一扶,秦抱琴的面孔顿时羞得通红,她缓缓起身,含羞带涩道:“臣女莽撞,还望皇上上见谅。”
承哲柔情似水地望着她,笑道:“朕,便是喜欢你这样,又怎么会怪你。”说着,轻自扶她到座位上坐好。
皇帝这样的做法,不晓得让那些个秀女嫉妒成什么样子,好几个人手中的帕子,都快扯碎了。却没人发现,他那双含情脉脉地眼睛在离开她视线的一刹间,完全的冷了来,柔情似水的眸子里只余下大片大片漆黑的颜色。方才还有着柔和弧度的嘴角紧紧的抿起,冰冷而坚硬地透出他对她的极大厌恶。
那一瞬间,我几疑自己眼花产生了幻觉,她脸上的红晕未散,恰似春日枝头最灿烂的桃花,而他却已冰冷如霜,正如隆冬旷野上厉吹的北风。
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根本无法接受他的这个转变,心里的他,有一双温润平和,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的双眸;眼前的他,却是一双比冰更冷,阴郁桀骜,凛利逼人的眸子。
我突然打了个冷颤,我只想知道从前的他对我的温柔,对我的好,会不会,也只仅仅也只是面对我的一瞬间?而当我未曾跟他目光相遇的时候,他就会这样,站在我的背后,冷冷的,厌恶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