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处置完孟忆柳之后,不再看她,犀利的眼神带着锋芒直视于我“席妹妹,说起来,这次的事情,你也有错。若非你说话放肆刻薄,又怎会惹得孟美人突发恶疾?!”她顿了顿,微微侧头,仿佛在想着怎生处置我,慑人的威仪一露无遗“妹妹出身虎门,原与世家的大家闺秀不同。从前你当尚仪,是皇上身边的人,本宫倒也不好管你。但现如今你已经是昭仪了,那么本宫也不好放任你再这样放肆无忌下去。从前那样或是满宫乱窜乱跳,或是出言刻薄放肆,或是乱砸乱扔乱发脾气的坏习惯,却是要好生改一改了。你要知道后宫之中尊卑分明,凡事都要讲规矩。这样吧,本宫体恤你从前无人教管,所以决定,从今后,将由本宫亲自教管你,只到你学会后宫的一切规矩为止。今次之事,本宫就罚你将《女诫》抄足千遍,……只是要辛苦妹妹你每日都到本宫这里来抄。不知妹妹心里是否服气?!”
我低下头,浅浅而笑,“能得皇后娘娘的亲身教导,那是妹妹的福气。”我抬头的看一看窗外明丽无匹的阳光,轻笑道:“对于皇后娘娘的判决,妹妹岂止是服气,简直就是服气之极。”
我口中这么说,脸上愈发做出一派直率诚挚的模样,倒引得不少嫔妃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想必现如今大多数人心中都会闪过“此人愚蒙,不足为惧”的念头。
皇后眼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低头啜饮一口盏中香茖,轻笑道:“妹妹通情达理,如此甚好。”我假装不觉她口气中的嘲讽之意,憨厚而笑。于是众人察言观色,七嘴八舌的开口夸我,有说我漂亮的,有说我乖巧的,又有说我福气好的,一切诡谲辛辣的讥讽言语,皆掩藏在嘻嘻哈哈莺声燕语之间,一时之间,一群妃嫔竟然相处得和睦亲切的出奇。
我一边装傻痴笑,一边冷眼旁观,但见一众妃嫔面对皇后之时,大都在脸上堆出了谄媚笑意,唯有淑妃、惠妃、德妃这三个,却各有各的异样。
淑妃脸上虽有笑容,却有漫不在意之色,惠妃唯唯诺诺,看似对皇后尊敬害怕,但瞳仁最深的一点,却闪着晶莹冷光,最奇的是,她的感觉特别敏锐,我一看她,便被她觉查到了,立时回眸向我微笑,倒也亲切友好。至于德妃,则又有不同,她满脸倨傲,偶尔眼角飘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妃嫔,神情之中便带出蔑视来。当她的目光与皇后相触时,她也是夷然不惧,甚至有了几分挑衅之意,唯有看我之时,却是一幅妒恨难当却又深恶痛绝的表情,仿佛我就是一粒老鼠屎,坏了她们这一锅金粒玉莼的上品粥一般。
眼见她看我的神色愈来愈不善,我不禁大感头痛,果然,她凤眸微扬,极为不悦地说道:“席妹妹,本宫记得皇后娘娘要你明天去她那儿抄写千遍《女诫》,那么,本宫来问你,何为女妇德?!”
一句话,顿时问得我面色发青,半晌没能回过神来,目瞪口呆了半天,才记起那么一点来,吱吱唔唔地回答道:“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德妃冷笑道:“说的好,且不论先前你是如何在宫里头乱窜乱跳的,便是这会子,可本宫观你衣袖上卷,抓耳挠腮,站无站相,坐无坐相,饮茶出声的模样,心里头就烦燥得紧。好歹你也是虎门之后,现在又是昭仪,怎么竟是连半点规矩都不懂。给本宫到宫门口去跪着,免得让本宫瞧着生气。”
皇后不禁为之皱眉“席昭仪是新人,不懂规矩,也是难免的。妹妹又何必跟她计较?!何况现在外面这日头这么毒,若是跪出个好歹来,可怎么了得?!”
德妃冷冷道:“姐姐倒是宅心仁厚,妹妹若是不饶她这一遭,岂非显得妹妹用心恶毒了?!也罢,让她过来给本宫沏茶认错,本宫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她都让步了,皇后也不好多说,含笑道:“敢情妹妹是嫌本宫这杯菊花清茶不好喝,来诓本宫藏着的蒙顶御茶喝呢。”说着,转头向她身后的大宫女笑道:“暖玉,去沏壶蒙山顶上茶来伺候各位娘娘。”
德妃并不答谢,只凝视着錾花护甲套上的点翠镂金,嘴角漾着冷笑。
不一会儿,暖玉取茶而来,双手奉于我,口中笑道:“昭仪娘娘,这是新沏的蒙山顶上茶,仔细烫着!!”说罢,又细心分于其他妃嫔。
我吸了口气,竭力压下心中的怨忿,双手将茶盏高举过头顶,曲膝奉于德妃道:“请姐姐用茶!!”
德妃冷冷的横了我一眼,却是不接。
死丫头,臭丫头,混帐王八蛋!!
我心中大怒,狠狠地在心里把德妃咒上了好几遍,方才挤出丝笑容来,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还望德妃姐姐大人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
德妃仍是不肯接茶,目光幽怨地瞪着我,恨恨道:“皇上如此偏宠你,那是你的缘分,本宫也没什么好说。但是席花晨,本宫劝你从今晚后,都要循规蹈矩一点。别仗着皇上的偏宠,便不把宫中的众姐妹放在眼里。本宫可没有皇后娘娘和贤妃这么好说话,若叫本宫知道你狐媚专宠的话,你仔细你身上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