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晚上你去把它偷回来?!”忆柳的眼睛不由瞪了出来。
“是呀!!”我吐着瓜子皮,语气轻松。
“怎么回事?!”忆柳皱眉思商着。
“这披风太大了,被树枝勾住了,我来不及解,只好把它剩在那儿。”我笑道:“你放心,没人看到我的样子。哪怕是皇上在后面命令我停下来,我也没有回头。我敢打赌,绝对没一个人能看清我的面孔的。就算看到我的身影,也只会以为哪个宫里的小太监。”
“你猜——”忆柳抬起头,表情有些凝重“你姊姊知不知道皇上会去那儿?!她拿给你披风——”
我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件披见是我在隐龙山庄之时,尚是萧慕白的皇上送给我的。”
“啪,啪,啪”忆柳闻言鼓起了掌来“欲擒故纵,真是好计谋。让我来猜测一下,咱们那位多情的皇上见到这条昔日送给情人的披风之时,他心里会怎么想?!他的心里一定百感交集,你明明在用他昔日送给你的东西,却偏偏不肯见他,他愈叫,你愈逃,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你对他心中有愧。你对他心中有愧不敢见他又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你对他心中仍是有情。这种若有还无的滋味,最是令人**,而且你还这么大胆,竟敢罔顾皇上叫你站住的金口玉言。”话到这里,她拖长了声音,冷笑道:“欲擒故纵,求而不得。飞雪,你的好姊姊还真了解你跟皇上两人的性子,我敢打赌,咱们这个乾西宫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我苦笑一声,只觉得心烦如麻。
转眼到了华灯初上之时,简单用了些膳,便和忆柳坐在斑驳掉漆的桌子前将白天摘来的梅花花瓣一片片掰下来,剪碎,研磨成泥状物,准备制作梅花精露。
此时“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正是极美好的一个夜晚,唯是太过严寒。梅花的花香很浓烈地弥漫在整个乾西馆里。这犹如缠绕着的丝带一般,绵延在我身心之上的沁人清香,并没有带给我半点缠绵之意,我的目光虽因缤纷的花瓣而有些迷离恍惚,然瞳仁最深之处,却闪着晶莹的痛楚冷光。
“你很害怕?!”忆柳细心的剪研着花泥,虽不抬头,却仿佛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般。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她竟有这样的心机,……这一次,我当真是栽在她手中了,还不知道应该如何能将自己解救出来。”一想到姊姊,我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在这一瞬间从喉间喷涌而出。
正在这时,听得有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我浑身一机灵,眼中略带了恐慌之意,望了一眼忆柳,冷喝道:“谁?!”
那脚步停在了门口,并不进来,只听得玲珑在门口跟什么人说着话。一会儿功夫,玲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大总管的吉祥和几个宫女。皇上一般会指使绿鬓去传唤亲厚之人,所以先前来传话的都是绿鬓,实际上,其他嫔妃接触的却是吉祥。
玲珑轻声回禀道:“主子,吉祥公公领了敬事房的公公们来接主子去侍寝。”
“侍寝……”虽然我早有心里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脑子里仍是不禁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害怕得抖了起来。
吉祥向我请了安,行了礼,随即笑道:“皇上今天翻了充容的牌子,当真是恭喜充容、贺喜充容了。皇上知道充容这边短缺人手,因此着奴才带了些人来伺候充容,还烦请玲珑姑娘带着她们好好给充容打扮打扮,奴才便在殿外候着,只是充容这动作需得快些,莫让皇上等久了。”说着行礼而出。
几名宫女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来解我的衣扣,随即一桶热气腾腾的热水抬了进来,我木偶般坐在飘着花瓣的热水里,任由她们将我又洗又刷的。洗刷完毕,有人用软布将我身上的水珠拭干,跟着又有人用一床厚重且又宽大得过份的丝绵被子将我裹了起来,然后便有数名太监急急的进来,行了个礼后,将我抗起就放至承恩车上。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按宫中的程序规矩而办,虽然匆忙,甚至匆忙得让我连话都来不及跟玲珑多问,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玲珑,记得要谢恩!!”便被人抬走。可终归是中规中矩,并无半点差错。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隐隐觉得这一个流程下来,中间似乎漏了点什么,可漏了点什么呢?!我现在害怕惶恐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我一动不动得缩在被子里,承恩车里虽然温暖如春,可我却觉得天地之间所有的峻寒之意都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承恩车的车轮压着地上的残雪发出格支格支的声,北风声声呼啸着,我整个晕沉沉黑恍惚惚,只盼望这条路就这样永远的这样走下去,再不要停。
可有些事却总归太过无情,吉祥那尖锐的声音到底还是响了起来“席充容,到了。”我又惊又怕,立时就像一只遇到了天敌的刺猬一般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