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令我的心有一瞬的温暖,再抬头时,却见光线暗淡的疏影里,他那双冥黑的双眸光深邃得令人心悸,心中不禁一阵发寒,我凝神望着他面上似是亲切的神情,轻声道:“皇上,飞雪还有一事请求。”
“哦,你还有什么事要向朕请求的?!”承哲轻轻拥着我,淡薄的唇线带着淡淡的浅笑。
“皇上,舒婕妤也和淑贵妃一样,是受人冤枉的,她在吟霜斋养病也已经养了很久了,是否,可以放她出来走动走动了?!”
我的这个要求,显然令他意外。他并不直接开口,只不停的抚摸着我柔软的长发,手势忽重忽轻,而我的心也随着他手势的轻重,时高时低,起伏不定。良久,他浅浅牵起唇角,划出一抹任谁看了也会心惊的笑意,淡淡道:“飞雪的请求,朕总是会答允的。”
这一夜,承哲留宿于德妃之处,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德妃出了这么大的事,正是需要他安慰的时候,而且由他向德妃告之事情的真相,德妃对我的忌恨应该会略略清浅些。
而我,则整整一夜未睡踏实。姊姊的话,无时无刻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你问我为什么?!哈哈……我告诉你夜飞雪,这是因果循环,你懂吗?!因果循环!!今日你所受的一切,都是报应,是报应!!”
她说我所承受的一切皆是因果循环,皆是报应,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到底我做了什么,让她觉得这是我的报应?!
还有,她正准备要说出一些秘密的时候,皇上却突然现身,这又是为什么?!想了一夜,仍是无果,当下也不愿再想,沉沉睡去。
次日,淑贵妃召了众妃议事,将德妃小产一事的真相告之大家。随后,宣布了对姊姊的处置。另有圣旨下给我,却是将我一降再降,再次降到了充容的位份上,如此一来总算是平息了众妃对我怒意。
我静静与众妃坐在那儿听淑贵妃说着话,脸上无喜亦无怒,关于位份什么的,我真的从不介意,反正我根本就没想过要留在这儿,升也好降也好,倒反而是别人为我操心得多些。
淑贵妃面南朝北,端然而坐,她今天穿着贵妃的宫衣,平添了压迫之意。只见她眉目肃然,语气微扬,隐隐带出了一丝厉色“本宫知道你们对席充容心有怨言,但是德妃一事,皇上已经查明真相,也对她进行了处置,本宫不希望以后再发生向昨天一样聚众闹事的情况。席充容虽然从晨妃的位置上降至充容的位置,可她仍住在霅溪馆里,仍是皇上最爱的发小。本宫在这里警告你们,你们要是胆敢再弄出什么花招来和她过不去,便是和本宫与皇上过不去。”突然声音一扬,重重道:“都晓得了么?!”
淑贵妃一向和蔼,此时虽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说出话来,但也仍有人不当回事。王修容在众妃当中,也算得上是高位份的,从前怕的只不过是银衣一人而已,对淑贵妃向来不放在心上,此时听得淑贵妃如此一说,不由用绢子掩了口笑出声来“后宫的凤印又回到娘娘手中了吗?!”
她这话说得十分无礼,淑贵妃面色一沉,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冷冷道:“修容也算得上是宫中的老人了。本宫一直以为,这宫中的规矩,你应该是最为清楚的。谁想得你竟是疯魔了,竟然敢顶撞本宫,你真以为本宫不敢把你怎么样吗?!”王修容听闻淑贵妃语气不善,几乎是瞬间变色,更待要争辩几句,却听淑贵妃突然厉声喝道:“来人,把王修容请下去,让她好好学一学宫中的规矩。”
说话间,上来四五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连拖带押的就把王修容给“请”了下去。只一会儿,便听到“啪啪”作响的耳光声和王修容的惨叫声,我大是惊诧,抬头望了淑贵妃一眼,却见她脸色铁青,满面冷怒,任谁都以为她确是因为王修容的冲撞而在发怒,只在我细心的窥探下,却发现她那素来温润的目光中含了一丝无奈的悲悯。
众妃被这突发的状况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淑贵妃环视了下四周,冷冷道:“如今皇后被禁足封宫,贤妃被赐死,德妃又刚刚痛失爱子,本宫生为贵妃掌领后宫,责无旁贷。今天,本宫就借王修容来服众立威,以后,本宫希望你们记得,这后宫里,本宫的话,还是能够作数的。”
顿了顿,又道:“皇上新登基不久,就逢数次变乱,以至于后宫人才凋零,本宫已经奏请皇上不日在民间选秀入宫。希望各位妹妹尽守自己本份,好自为知,为将来新来的妹妹们做个榜样。”
众妃受到惊吓,一个个唯唯诺诺,很快告辞退去,唯我被淑贵妃留下用膳,我知她必有话要跟我说,当下也就留了下来。
用膳之时,除云萍在一旁服侍,一干宫女太监全都不见踪影,我知淑贵妃素重礼仪,见她如此安排,心中更觉诧异。
一场午膳,相对无语,我几次要开口,都被淑贵妃以“食不言,寝不语”给压了回去。用完了膳,云萍用托盘奉上漱口茶来,又捧过漱盂来让我漱了口,这才奉上喝的茶水。我耐着性子,抿了一口,问道:“娘娘有什么话要跟花晨讲的,不妨直言。”
淑贵妃微微皱眉,竟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云萍见她主子面色不好,忙端了一盏甘汁凝露蜜过来道:“主子嗓子不舒服,且喝盏蜜歇息再说吧。”
淑贵妃取过甘汗凝露蜜一饮而尽,一幅心浮气躁的模样,我见她如此,心中愈发好奇,不由再次追问道:“娘娘看似心神不宁,究竟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