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蝶瞬间吓白了脸,方才那么久她都只以为这花台是个摆设!可是,这足有一人高,占地又不大的花台……上去表演真的不会摔下来吗……
她恐高啊!
冰蝶看着一众嫔妃各展其才,翩如彩云的飞袖在高高花台上飞舞着霓虹之光。可是冰蝶却愈发觉得心烦意乱,额上也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烟萝注意到了冰蝶的不对劲,担心道:“娘娘?”
冰蝶撑起一个笑,可是旋即神色又暗淡了下去。她眉心开始隐隐作痛,眼前竟不时眩晕而模糊。不至于……这么紧张吧?不就是上台跳个舞吗?不早就下定了决心出洋相吗?这花台就算摔下来也摔不死呀?
这是怎么了?
冰蝶不停地抬手拭汗,却终究还是轮到了她。有个宫女上前来请她上台,冰蝶抬起已经有些迷离的目光,浑浑噩噩地起了身。寒辰烨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缓缓登上了高台,眸中似乎有隐隐期待,却又似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布满了疑云重重。
琴瑟起,九弦和鸣。
冰蝶振作精神,足尖轻点,伴着乐声缓缓旋转起来。其实这本来是他们那群乞丐绕城一圈旋转的搞怪舞蹈,可是在冰蝶目前虚弱的状态下,竟也显出一种别样的单薄之美来。她冰蓝色的绉纱裙随风飘转,上面用月白色锦丝刺绣的飞蝶仿佛也飞舞起来。台下歆羡或妒忌的眼光齐齐射来,而碧姝却咬了咬牙,皱眉静观其变。
寒辰烨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似是流露出些许惊艳之意,却很快又剑眉紧蹙。怔了须臾,他忽然低声问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佟芊瑶:“你可发觉惜嫔有何异样?”
佟芊瑶此刻也长锁黛眉,眸中目光清冷,微微颔首。
冰蝶在花台上,动作愈来愈慢,她眼前旋转而过的风景依旧糊成一团,而脑子也觉得愈来愈沉。冰蝶极力想要支撑住自己,可是下一个舞步踏出时,她竟浑浑噩噩踏到了花台外。一脚踏空的冰蝶立刻失去平衡,晕眩着从高台坠落下来。台下一片惊呼,寒辰烨却猛力拍案,借力跃起,飞身接住了如枯蝶般坠落的她,而后轻盈地落地。
他的轻功,还是一如既往的炉火纯青呢……佟芊瑶失声浅笑,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冰蝶。而此刻,寒辰烨濯黑的双瞳却渐渐如寒川冰封,冷寂得令他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结。哗然的众人被寒辰烨这个样子吓得噤声,瑟瑟地看着阴霾笼罩的他。寒辰烨横抱着冰蝶,将寒刃一般的目光冷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而后冰着嗓子道:“宣太医。”
碧姝正中下怀地缓缓绽开一抹笑意,不愧是当年独占先皇宠爱的杜太妃,计谋了得,一切都在按照杜太妃的预料发展着。而碧姝自己也渐渐感到眼前眩晕,而后缓缓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之前,碧姝听到嫔妃们的惊呼和寒辰烨再一次高喊“宣太医”的声音,心底却很清醒地笑开。
“好好的一个朝花宴,居然倒下两个,这是成心和本宫过不去么!”兰妃不耐烦地怒喝道,双手抱胸,满腔怨愤。她好不容易操办一次朝花宴,便不欢而散,着实让她很失面子!
佟芊瑶则是依旧温婉寡淡地一笑:“蕙儿妹妹别介怀。”
而其余嫔妃则跟在皇后和兰妃身后,半含惊愕半含嫉恨地望着前方病榻上的惜嫔冰蝶和端嫔碧姝。
寒辰烨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望着在两张病榻间跑来跑去的张太医张仪清,声音依旧冰冷:“怎么就你一人来了?太医院便没别的人了么?”
张太医一面两边跑来跑去地忙着,一面气喘吁吁地回道:“皇上,微臣也没办法呀。别的太医今儿不是告病假就是去赏花儿了,就微臣一个人在看守……皇上您放心,微臣的技艺可不比他们差!微臣家族世代悬壶济世,祖父还曾经……”
“她们二人如何了?”寒辰烨扶额打断张太医,不耐烦地问道。这个张仪清,放着他他可以说上一天一夜。
张仪清跑来跑去又是好几趟后,终于合上了药匣,气定神闲道:“端嫔娘娘只是心悸晕厥,并无大碍。而惜嫔娘娘……”
寒辰烨猝然剑眉一紧,神色染了些许慌乱:“惜嫔怎样了?”
张太医捋着胡须行至冰蝶榻边,又沉默着把脉了须臾,方点头,声音笃定:“恭喜皇上!惜嫔娘娘这是有了喜脉啊!”
在一众嫔妃的惊呼声中,寒辰烨却从惊愕转为恍然,最后近乎狂喜地冲上前一把捧起冰蝶此刻仍有些苍白的脸,眸中漾满温柔。
是那次吧?冰蝶中了梨嫔的合欢蛊,他以白烨的身份逼着冰蝶献身于寒辰烨,他还记得那夜她眼角委屈不甘的泪,也记得他彼时得知冰蝶身中合欢蛊的惊怒和痛惜。可是如今回想起来,他却觉得那一切,都是冥冥天意。
众嫔妃依旧哗然,却听得佟芊瑶淡然清寡的声音幽幽响起:“恭喜皇上,再添龙嗣。”
醋意大发的一众嫔妃这才识趣地跟着道贺。而碧姝,却在人群中,露出一抹阴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