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蝶失笑:“怎么可能呢?你好好待着,姐姐回来后便带你去珍珠海,然后我们就隐居,再也不回这里了,好不好?”
秦卿朔满不情愿地放开手,缓缓点了点头。冰蝶心中舒畅许多,直起身子来跟着梅姨上了一辆马车。临行前,她掀开轿帘,轻笑道:“赵公子,多谢了。”
赵长书却被这一句道谢弄得有些难堪的样子,尴尬地颔首,便目送着马车绝尘而去了。
那个蠢女人,若是待会儿知道了真相,还说得出那句“多谢”吗?
翠烟楼。
春风十里,杨柳飞絮,酒满楼阁花满树。
打扮得比花柳还要娇艳的姑娘们一排排站在玲珑楼阁上,挥舞着绣花的各色手绢,如莺燕的娇柔声音比屠苏酒更酥软了人的骨头。绮丽之景,靡靡之音,让整个翠烟楼都仿佛笼罩在一层甜腻的氛围中。
可是,冰蝶却惨白着脸,被梅姨生拉硬扯着走了进去。
她怎么会,信了赵长书那样的人!她怎么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冰蝶欲哭无泪,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彻底被碾碎了。
秦楼楚馆,夜夜笙歌。
她怎么中了他的计,被卖到了青楼来!
前因后果迅速在冰蝶脑海中连成了一条线。赵长书就是个江湖骗子,在大街小巷寻找年轻貌美的姑娘往家里骗,然后叫来翠烟楼的鸨母达成交易。他可得到不少钱,而这个梅姨——也就是翠烟楼的鸨母,则得到了不少花容月貌的姑娘。
恐怕,赵长书就是用了梅姨给他的钱,去买通了提刑官,才把秦卿朔赎了出来。
冰蝶一阵作呕。什么翩翩公子,什么羽扇纶巾,都是装腔作势!拿着这样下流肮脏的交易换来的钱,又去做行贿这样肮脏的事!冰蝶却绝望地看着身边一群带着兽性的目光,哀悼自己也中了这样肮脏的计谋。
这下子,她可脱不了身了。秦卿朔在赵长书手上,该不会被丢弃街头,饿死冻死吧?冰蝶一咬牙,忽然拼命推开了梅姨,转身拔腿就跑。
梅姨被推得一个踉跄,怒不可遏地回头看着飞奔离开的冰蝶,暗暗啐骂了一句,却旋即高呼:“抓住她!”
冰蝶逃跑的速度是不容小觑的,但是进了虎狼之穴,到处都是翠烟楼的人,逃到哪里都是魔爪。冰蝶很快被团团围住,梅姨也抱着胸高傲地走过来。她轻蔑地挑起冰蝶的下颔,冷冷道:“丫头,被卖到了翠烟楼来,就别想出去。要怪,就怪你自己着了赵长书那个畜生的道。好生侍奉客人,翠烟楼不会亏待你。带上去。”
几个人把冰蝶拖上楼去梳妆打扮,冰蝶却不断挣扎着,不时向身边来往的过客发出呼救。梅姨却看着冷笑了一声,这满翠烟楼的酒肉之徒,见了冰蝶这样难得的美人,还不垂涎三尺,怎么可能救她?看着冰蝶哭喊着被拖了上去,梅姨轻叹着摇摇头,又是一个明媚的姑娘要毁了啊……
青柳刚送走一个客人,摇着蒲团扇袅袅婷婷走过来:“梅姨,又心疼那个雏儿呢?”
梅姨却冷哼一声:“心疼?”若是真心疼,拿着翠烟楼早就关门大吉了!梅姨撇了撇嘴,她只是很看不惯那个装腔作势的赵长书。他开价着实太狠,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赵长书忽悠人的技巧不错,给翠烟楼送来了不少美人儿,涨了不少生意。只是梅姨心里终究是痛恨那个赵长书的,开价漫无边际,她每次都得心疼上好一会儿。
而每次,新来的那些姑娘,都会像冰蝶那样哭闹挣扎,甚至寻短见。只不过——梅姨猝然嗤笑,这烟花之地的旖旎萎靡,或许能麻醉所有人的神经,那些开始哭着守卫贞操的姑娘,到最后接客比谁都勤。或许这就是潜藏在人心深处的肮脏**吧?但是梅姨却也庆幸,这样被激发的肮脏萎靡,给了她财源滚滚。
“看好那个新来的雏儿,别让她寻短见。教她歌舞,过几日便放出来接客吧。”梅姨吩咐青柳道。以冰蝶的美貌资质,或许是可以成为这个翠烟楼头牌的,所以她才不惜重金买下她。若是冰蝶出了个三长两短,她那白花花的银子可都打了水漂!
青柳低低应了一声,便扭着身子上了楼。
梅姨望着青柳的身影,重重叹了口气。
“哟!瞧这水灵的模样儿!让姐姐我好生羡慕啊!过来,姐姐给你梳妆打扮”
冰蝶没有作声,青柳微微耸了耸肩,兀自走上前将排了满桌的金簪往冰蝶发间别。冰蝶闪躲了一下。青柳略微不耐烦地把她的头转回来,冰蝶眼睛一酸,不再动弹,任由青柳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