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夜冰蝶醉酒倒在寒辰烨怀中痛哭之后,翌日晨光熹微之时,冰蝶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香舞殿。听烟萝说,是寒辰烨昨天半夜抱着她一路回来的,他当时的眼神满是沉重和哀伤,却又是说不出的温柔。
烟萝尽力想要把寒辰烨那时的神情描绘得更形象一些,冰蝶却黯淡了眸光。
幻夜过后,她反倒无法再面对他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底潜藏的对寒辰烨的那份感情,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因寒辰烨而死去的白烨。
究竟爱谁恨谁,她是分不清了。
“端嫔娘娘驾到——”倏然,殿外的婢女通报了一声,冰蝶暂时丢下与寒辰烨有关的所有心绪,微微蹙了蹙眉。这个杜碧姝,真是冤家路窄。她们明明彼此嫌恶,彼此憎恨,明明相见时彼此都恨得牙痒痒,为什么不干脆断了来往,也图个清静呢?冰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很快,碧姝便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走到冰蝶面前,眼神几乎要将冰蝶吞噬殆尽。
冰蝶又好气又好笑:“端嫔姐姐所为何事?妹妹可是哪里招惹了姐姐?”
碧姝恨恨地咬着嘴唇,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冰蝶。冰蝶有些莫名其妙,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笑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碧姝似乎没看见她想看的那种印记,似乎松了口气,可是眸光依然凶狠:“惜嫔妹妹,这下你可是春风得意了。皇后殁了,你是第一个被皇上宠幸的人。可是那个人,本该是我!若不是你昨日横插一脚,本宫才会是今日从皇上的寝宫出来的那个人!”
冰蝶有些莫名其妙:“宠幸?姐姐,你这是在说什么?”
似乎真的没有被宠幸,碧姝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她昨天明明……
冰蝶愈发搞不清楚状况了,碧姝却摆了摆手:“既然妹妹没被宠幸,那倒是本宫多疑了。告辞。”
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冰蝶哑然失笑。碧姝今日这是怎么了?原以为她是来找茬的,可是竟然只说了这么几句便走了,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送走碧姝后,冰蝶正欲小憩少顷,烟萝却睁大了眼睛:“娘娘,您昨夜当真没被……”说着,烟萝忽然红了脸,埋下头去。
冰蝶自然之道她想说什么,可是昨夜她和寒辰烨当真什么都没做啊……除了她大哭了一场后沉沉睡去,醒来便已经回到了香舞殿。如果说寒辰烨趁她睡着做了些什么的话,她多少现在可以感觉到。可是她当真没有丝毫感觉,衣物也都完好整齐。
烟萝轻轻叹了口气:“娘娘这都看不出来么?端嫔娘娘昨夜里去找皇上,势必是想诱使皇上临幸她。可是娘娘却破坏了端嫔娘娘的计划,陪了皇上一宿。端嫔娘娘方才本是想来兴师问罪的,但是既然娘娘没有被临幸,她自然也放下了心。只是,奴婢也着实是意外。还以为娘娘终于愿意好好对待皇上了……”
冰蝶怔怔听她说完。
原来,碧姝昨夜是想投怀送抱。寒辰烨想必也是看破了碧姝的诡计,才不由分说地支走了碧姝。冰蝶忽然莞尔,昨夜因为看见寒辰烨和碧姝亲昵暧昧的那些烦闷和醋意,都烟消云散。
烟萝看冰蝶忽然笑靥粲然,眨了眨眼睛:“娘娘,有什么开心事?”
冰蝶抿着嘴角浅笑:“烟萝,屋里有些闷,陪本宫出去走走。”
烟萝像是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上前来搀扶起冰蝶。两人刚踏出香舞殿,便被行色匆匆、一路小跑的来往宫女惊住。冰蝶拉住其中一个,询问所为何事。那宫女慌慌忙忙地福身:“奴婢参见惜嫔娘娘。皇上突发急症,太医都说可能危及性命,奴婢们正在赶往天胤殿去帮忙。”
冰蝶方才还粲然的笑靥瞬间如同万里冰封。她微微怔了少顷,笑容僵硬得凝结了惊恐。那宫女瑟瑟地退了几步,福一福身后立刻转身跑开了。
烟萝紧张地看着冰蝶,等着她的反应。
冰蝶愕然了半晌,忽然双腿一软,烟萝连忙扶住她。冰蝶虚弱地道:“带我去天胤殿,去天胤殿。”
烟萝眼泪都快掉下来,二话不说带着心急如焚的冰蝶匆匆赶往天胤殿。
又是熟悉的场景。宫女神色惊惶来去匆匆,太医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个个神情肃穆。
上一次,是佟芊瑶,浑身是血地躺在榻上。可是这一次,换了寒辰烨。
上一次,刚出世的小皇子,向死而生。可是这一次,不要,不要死……
冰蝶一边不顾阻拦冲进天胤殿,一边哭着祈求。
何蕴中正把银针拔出,转头便看见哭得梨花带雨的冰蝶。他有些讶异,愣了少顷,还是略一低首:“惜嫔娘娘。”
冰蝶几乎是踉跄着跪倒在寒辰烨榻边,抬起泪眼:“皇上他可还好?”
何蕴中轻轻一笑:“微臣也算得上是医术一绝,皇上已经没事了,只是还需静养一些时日。”
冰蝶松了口气,却听到榻上之人虚弱却温柔地呢喃:“是惜嫔,没想到你这样关心朕的生死。”
冰蝶方才还流着泪,忽然又含泪地噗嗤一笑。都病成了这样,还有心思开玩笑。“何太医,皇上患的是什么急症,竟这样严重?”
何太医正在收拾药箱,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寒辰烨,似乎有些欲语还休。寒辰烨却微微侧过头,声音虽有些虚弱低哑,却依旧不减他一贯的傲然:“无妨。朕的病因,爱卿可以去告知太后,告知天下也无妨。”
何太医似乎有些讶异。毕竟这个病因,不是那么光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