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入了一片森林,因为淳于盛不停的在施展瞬息千里,只过了一两个时辰,他们就到了森林的中部,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过,夏云依才想起来,这就是她当初洗澡的那个地方。
一路上,淳于盛的伤口都在流血,夏云依简易的包扎了一下,但还是一直在渗血。直到那个山洞前,淳于盛才放下她,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他失血过多,又过度使用内力,能撑到现在全凭意志。夏云依连忙把他扶进山洞,解下身上的厚披风铺在地上,让他躺上去。
他身上有多处的伤,夏云依撕下一些碎布,去小溪旁浸湿,将伤口简单清洗后进行包扎。这里还有他们上次剩下的火堆,丢弃的火折子,此时此刻就是帮了大忙了,夏云依生了火,又去外面多拾了些柴火进来。
山洞里温暖了起来,夏云依仍是不放心,将披风的另一角给他盖上。
夏云依又去溪边找了个大些的果壳,盛了溪水端进来喂他喝下。
做完了这一切,夏云依虽然已经十分疲累,却因担忧淳于盛而睡不着,她就这样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
大概是天亮的时候,夏云依实在支撑不住睡着了。醒来时,她已经睡在了厚披风上面,身上还盖着淳于盛沾有血迹的外袍。
夏云依连忙清醒过来,拿着外袍走了出去。
淳于盛正站在溪水旁,身影显得十分单薄。夏云依走过去给他披上衣服,“淳于盛,你受伤了,要好好注意身体。”
淳于盛颤了一下,回过身躲开了她的触碰。
夏云依知道他心里别扭,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很艰难地开口道:“淳于盛,不要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自责,这都不关你的事情。”
淳于盛愣住,苦涩地道:“可是我自己……都已经接受不了自己了。”
夏云依呆住,而淳于盛的表情又有些踌躇,夏云依本能的保持沉默,过了许久,淳于盛才斟酌着开口道,“我小时候,父母就都过世了,一直是叔父在管教我,教我武功,但是叔父每天都很忙,我那时候又失去了父母,所以难免有些性子古怪”
“我长大了才渐渐明白,我叔父倒是真心待我好的,才渐渐转了性子。叔父虽然忙,却教我最好的武功,无论我想要什么,都会想办法拿来给我。但我每个生辰还是会来这个山洞,觉得是自己可以肆意的地方。”
“我从前就常常想,若是碰到了自己真心喜欢的姑娘,我淳于盛一定会真心待她。”淳于盛说到此处,认真的注视着夏云依。
夏云依被这火热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喃喃道:“可我,并不是未嫁人的小姑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我知道。”淳于盛咬了咬牙,这让他的心中十分吃味,可他还是说道,“我来自胡牧族,我们不像你们汉人礼法森严,在我们那儿,只要互相喜欢,什么都不是问题。”
“可我不是胡牧族。”夏云依认真地看着他,“所以,我接受不了。”
淳于盛的目光暗淡了下去,很久以后才道:“那是我想多了。”
第二天清早,夏云依便堪堪睁开了眼,身体睡在山洞中非常不舒服,想来还是快些离开这个地方为好。
忽然之间,夏云依听到了隐隐约约却听到了清越的琴音。
夏云依愣了一下,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能听到有人吹琴。她追寻着琴声而去,看见了一身白衣翩翩的淳于盛。
他倚在垂杨树下,神态安静,闭目认真的吹奏着洞琴。
夏云依着一袭淡绿色衣衫,就站在不远处,凝神听着他的吹奏。
他在吹奏《汉广》,诗经里描述求而不得的诗句——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南方有高大的乔木,可它却不能让我休息,汉水里有美丽的游女,可我却无法求得啊。汉江之水浩荡,我始终是无法渡过的啊!
一曲终了,淳于盛放下琴,却看到了不远处的夏云依,对着她微微一笑。
这是他们胡牧族的乐器胡琴,男子向来只为了心爱的女子演奏……
“我们该走了。”夏云依却是很快移开了目光。
淳于盛看着她,含笑点了点头。
等到终于绕出森林时,夏云依也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路她便知道了,只要到了飞鱼堡,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