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神医,果真无法可施么?”中年男子开口,表情凝重。
“我医道不精。”
中年男子激动地道:“放眼天下,若连夏神医都不精此道,岂非天下无医了么?”
“陈为,算了……”
轻柔的声音虚弱无力,却极有效。中年男子立刻垂了头,微退一步,恭敬侍立。
她眯了眯眼,看向床上。
弱冠少年半躺半卧,月白薄衫轻覆,即使缠绵病榻,也掩不去那份天成的玲珑雅致。
有色同寒冰,无物隔纤尘。是她第一眼看见这少年时,心中浮现的念头。不染俗垢,那种纯净的美好,如同琉璃一般。
只可惜,琉璃易碎。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
有些惋惜,但这一丝惋惜,还不足以改变她的决定。
“夏姑娘……”琉璃般的人儿抬起眼,虚弱地冲她一笑,“下人冲动,不是有意冒犯,请姑娘海涵。”
“没什么。”她面无表情。
她从来就没有见死不救的习惯,可这个少年,她却不能救!
“生死由命,不由人。何必太过执着呢?我能活到现在,上天已是格外眷顾了。”少年轻声呢喃,转而歉疚道,“夏姑娘,我不能相送,失礼了。”
“不必客气。”她转身欲走,顿了下又回过头,淡淡道,“以贵府的财势,尽可寻遍天下名医珍药。虽难痊癒,续命倒也无虞。”
少年一愣,望向她的眸中闪过希冀的神采,感激流露无余。
她却微微皱眉,扭头离去。
自己多事了。既然袖手旁观,何必给人希望?
真能续命又如何?就凭那些普通医者,续得了一时,续不了一生。那样的纯真感激对她而言,倒像是根刺啊。
离开门外之时,她不自觉回眸房内,那个少年似乎倦了,双目微合静卧纱帐之中。
她苦笑,自己现在这份狠心,是不是有违自己当初的医道?
夏云依慢吞吞闲步大街,任清风拂面,其实有时候,那些不经之谈反倒是至理名言。
“哦,夏神医回来了,有人说在怡风阁等您。”
“谢谢。”夏云依点点头,过门不入,继续前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怡风阁’的招牌已经近在眼前。
跑堂乐颠颠迎上来,满脸和气生财的笑:“客官……”
二楼都是雅间,布局别致,此刻不到饭时,整个楼上更添几分幽静。看来这第一酒楼,确实比别处格调更高,她心里想着,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云依,今天我是有事情要找你。”谢宜章双眉微蹙,有些担忧地瞧着她,缓缓道:“半月前,山道发生一起劫案,十几个客商被杀。官府接报,起初当是一般劫案,后来发现,这十几个客商身份蹊跷,竟是假冒的舜香国子民。更不料数日前一场暴雨,冲了山道,又露出一具黑衣蒙面人的尸体,想是那伙劫匪匆忙掩埋的同伴。官府这才觉得兹事体大,便将此案移交给了京都。”
房门轻响,一个伙计端着托盘进来,将几碟点心摆上桌,满脸堆笑:“二位请慢用,这些点心都是新品,是我们主厨姑娘的手艺。慢用,慢用。”
说完瞥见夏云依手里的脏布角,又殷勤道:“这位姑娘可要湿帕子净手?”
“不用。”
“是,是。”
伙计离去。谢宜章夹起一块莲花酥递向对面,轻声道:“事到临近更须冷静,先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