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书房,管事恭恭敬敬地站在李仲杨书案前,正一字不漏地向他禀报白日里如何见着林与欢,又如何将马芜交到了她手里。
李仲杨头也不抬地摇着笔竿子,也看不出是不是在听人说话,不过等管事停下来,他倒问了一句:“你跟她说了,是王妃命你将马芜送回去的没有?”
“小的特意提及此事。”
“她怎么什么答的?”
“林姑娘很是高兴,一个劲地夸咱们王妃菩萨心肠,还说必当重谢!”
“菩萨心肠?”李仲杨轻蔑地笑了笑,“这女人惯会讲虚头八脑的话,说不得是想让你在王妃面前帮她卖个好,为了以后能得咱们王府照应。”
虽不敢苟同,不过管事懒于置评,而是低头等李仲杨吩咐。
“行了,没事的时候你便去林家别院瞧瞧,就说是王妃不放心,让看看马芜过得怎样。”
“小的遵命。”管事领了意旨正要告退,忽然想到外面还有个人,“王爷,王妃一直在院子里等着,说是亲手做了些点心,想请您品尝,要不要请她进来?”
李仲杨心不在焉地道:“不必了,让她回自己西院去,说我正忙着,不便打扰。”
管事偷眼瞧了瞧李仲杨书案上墨迹正艳的美人图,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屋。
马芜的回来自是受到众人热情欢迎,赵二娘带着三娘和玉莲都过来看过她,或许见到笑脸多了,或许有林与欢在身边,马芜的情绪稳定不少,见着生人再不那么惊惶不安,别人说话时,她就在一旁倾听,偶尔听懂几句,还会露露笑容。
阳春时节到了,林与欢没来由地心情不错,便想着将韩宝颖叫出来散散心,碰巧在明月楼遇到韩宝庭,她便提及此事。
作为爱玩的祖宗,韩宝庭立时出了主意,说是万佛寺的樱花开了,他建议不如大家伙一起去赏花,顺便尝尝那里有名的素斋。
这想法勉强合林与欢的意,两人立时商定,次日一早成行。
因为从别院去万佛寺正好途经韩将军府,于是林与欢头一个出发,带着马芜直接驱车来到韩府外等候。
不一时,又有两辆大车停在她们后头,然后便有个宫人模样的女子上前来,告知云阳公主驾到,准备同众人一块前往万佛寺。
林与欢先叮嘱马芜不要乱跑,然后独自下车,走去和云阳公主打招呼。
云阳公主从不知矜持为何物,见到林与欢过来,一下子蹦到车下,拉住她的手,“林姐姐,好久没见着你了!”
“公主今日兴致颇高。”林与欢笑道。
“我可是厚着脸皮过来的,”云阳委委屈屈地道:“自从我皇兄闹那一出,宝颖都不肯见我了,可见异思迁的人是晋王殿下,怎么凭白让我代人受过,林姐姐评评理,宝颖是不是很过分!”
林与欢也觉得好笑,安慰道:“这事是宝颖做得不地道,不过公主出身皇家,果然与众不同,这般胸怀开阔实在令人佩服,我回头一定骂宝颖。”
“不要啊!”云阳公主吓得直摆手,“那样宝颖会不会以为,我在背后搬弄是非,”大概又觉有和事佬不用未免可惜,云阳公主加了一句,“只是待会见着宝颖,麻烦林姐姐帮我说句好话。”
林与欢拍拍她的手,“自当如此!”
这时韩府的一个侧门开了,先是韩宝庭和他的几位妻妾呼啦啦地涌出来,然而,老半天再没瞧见有人露头。
林与欢觉得讶异,上前同韩宝庭一大家子见过礼后,便问:“韩大人,宝颖怎么没出来?”
韩宝庭朝着侧门呶了呶嘴,林与欢顿时会意,往韩府走了几步,站在外头也不进去,而是对着里面道:“宝颖,你连这府门都跨不出来,难道还有勇气推倒禁锢自己的心门吗?”
里面没有人回答。
林与欢笑着摇了摇头,“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人开不开心皆怨不得别人,你总臆想人家在嘲笑你,其实这事早过了好久,还在耿耿于怀的只剩你自己,宝颖这不过受点小挫折,我要如你这般,早死过好几回了。”
门后总算有了迟迟疑疑的来回踱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