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面上恭恭敬敬地给靠坐在床头的皇后行大礼,心中却着实愤愤不平。
李氏宗族长老们坚称皇后无过,皆不同意废后,宗人府便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也不敢出这旨意,甚至李相国都对此无可奈何,连累她那立后诏书迟迟发不下去。
如今皇后不过是个无权无势又死了儿子的老女人,识相的早该躲个地方哭去,怎还理所当然受了自己的礼,连一句客气话都不说。
“贤妃,这一阵子宫里怎样?”皇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瞧着她到这会子了还要拿搪,贤妃差点给气得笑出来,定了定表情,贤妃故作体贴地道:“劳姐姐操心,宫里倒挺好,过几日便到圣上万寿节,大家伙都在忙这事,原该早些过来看您,可妹妹怕您心里的槛还过不去,见着我又伤心。”
皇后笑了笑,“这阵子辛苦你,可惜我儿不在了,否则怎么着都得叫阿楚去给他父皇祝寿。”
贤妃心中一“咯登”,暗自琢磨,皇后讲话这般怪里怪气的,莫不是急火攻心,就这么疯了!
掩下唇边笑意,贤妃决定试探皇后一下,“圣上昨儿个还提到您呢,问您为何这么久不回宫看他。”
“哦,我平日忙得很,哪里有功夫回去,不行就让阿楚带着亭阳她们姐儿俩给他请个安,说不得云阳也到岁数,总该谈婚论嫁了,圣上这老子也不知怎么当的,竟是不闻不问。”皇后说着说着,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贤妃立觉通身舒畅,脸上却还露着愁容,转头低声问旁边的亭阳公主道,“你母后这样子有几天了?”
“自接回来便是如此,”亭阳公主用帕子拭了拭泪,“这两****在府里闭门思过,其实早就想请您安排个太医过来瞧瞧。”
贤妃走近两步,瞧见亭阳公主双眼通红,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如何这么见外,便是你母后真的被废,怎么说她也是我亲姐姐,哀家如何会袖手旁观。”
皇后这时忽然大叫一句,“我说贤妃,齐王的痴傻之症可好些,得赶紧治啊!”
听到此话,贤妃脸色马上有些不好看,好不容易换了张笑脸,才道:“姐姐您说什么呀,李升可好着呢,哪有您说的那些。”
“娘娘,我母后的病看似越发重了,请您一定帮个忙。”亭阳公主泪珠直往下掉。
“这是自然,”贤妃用帕子抿了抿唇角, “过一会太医自会上门。”说罢,便要往外走。
亭阳公主陪着她出去,还没到门口,猛不丁问了一句,“娘娘,为何圣上一定要杀了皇兄,那可是他亲生儿子啊!”
没想到床上皇后听到此言,身子一下子抬起,指着亭阳公主骂道:“你这臭丫头,居然敢咒你皇兄死,他在西北好好着呢,还不给我拉下去掌嘴!”然后便抄起旁边顺手的东西朝贤妃这头扔了过来。
亭阳公主连忙将贤妃拉出屋外,一个劲地告罪,“娘娘,我母后时不时便会发作,让您受惊了!”
“无妨,”贤妃侧起耳朵听听里面动静,皇后依然在那骂骂咧咧。
此时贤妃高兴得快要上天了,却又使劲装出同情,拉住亭阳公主的手,劝道:“我知道姐姐她心中苦怨,我人在深宫,也不能时时来照应,你和云阳多辛苦些。”
亭阳公主点了点头。
“至于你问圣上为何一定要杀你皇兄,”贤妃痛心地道:“你父皇向来爱民如子,又怎会轻易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手,他也是受人蛊惑,后来我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几回,圣上才略有醒悟,自己是遭人蒙蔽了。”
亭阳公主头一抬,“娘娘,您同我说句实话,到底谁人想害我皇兄?”
“你心里应该有些数,你那皇弟阿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皇兄没了,得利最大的会是谁?”贤妃笑着比了个“二”字。
送走贤妃,亭阳公主红着眼睛回到皇后屋里,此时皇后早已下了床,正抱着亭阳的小儿子同林与欢坐在桌前喝茶吃点心,顺便瞧着阿宝同静仪郡主在地上疯闹。
果然是女儿贴心,静仪郡主看见母亲,立时跑上前抱住她,担心地问,“娘,您为什么哭了?”
皇后招了招手,将亭阳叫到跟前,仔细看了看,笑道:“你这辣椒面使得也多了些,赶紧叫人端盆水来洗洗,别伤着眼睛。”
“这会子早不疼了,”亭阳公主取过仆妇送上的湿帕又擦了擦,“我只奇怪,贤妃难道就为来瞧一眼,顺便挑唆两句?”
皇后摇头道:“这丫头自来喜欢面上做得漂亮,这回大白天就过来,当是为了做给人看,以博个念旧良善的好名声。”
太医们果然来得快,只是摸着皇后乱跳不止的脉息,实在摸不着头脑,也只好面面相觑,随便开了几幅安神药,嘱咐病人务必静养,便权当应付了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