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进了馆门,有侍卫上前盘查,见得是潇阳王,忙躬身放行。
萋萋跟着他进了广都王居住的院落,门口正站着许多丫鬟仆从。
众人一见他们二人,忙入内禀报。不过片刻,广都王已迎了出来。
萋萋戴着透额罗,略为点头行礼。
广都王微微一笑,温和道:“双儿正在内殿,小姐请。”
萋萋与潇阳王的关系,流火城人大概知晓。而她,身为蒋茂游嫡幺女的事情,许多人也有耳闻。
广都王唤她小姐,倒也不为过。
她点点头,径直去往内殿,独留潇阳王与广都王寒暄。
丫鬟忙为她引路,进了内殿,穿过镂花隔断,窗前坐着认真描花的双儿。
双儿又在描花样子。
不知道这一回要绣什么。
萋萋笑道:“你这是打算送我一块新娟帕吗?”
一面说,一面将礼盒递给丫鬟收着。
双儿回头:“怎么还给我带礼物来了?”
萋萋走过去,靠着她坐下:“给你带了些糕点,又带了我表哥从丽州府捎来的新鲜玩意儿。”
双儿怅然一笑:“有家有室的人果真幸福,还有表哥惦记。”
这话无论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酸味儿。萋萋眨眨眼:“你难道没家没室?”
好好的娉给广都王做侧妃,哪里就不好了?
再说,广都王又不曾有正妃,分明她才是第一个妃子。
双儿黯然:“你也听到了,我这厢正和王爷闹和离呢。”
没办法跟上她跳脱的思维,萋萋泄气:“搞不懂,所以专程来听听原委。”
殿中还有几个伺候人的丫鬟,双儿摆摆手,吩咐几人下去,这才拉着萋萋一双手,低低道:“你看我脸上的透额罗了吗?”
萋萋和她都戴着透额罗,进了内殿也不曾掀开。
各有各的缘由。
只是,当初说好了要一个月闭门不见广都王。
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他知道我不是你了。”双儿望着萋萋,叹息一声。
萋萋眨眨眼:“知道便知道,有什么大不了?”
难道还因为这个退婚不成?
他敢!
双儿黯然垂首:“可他不曾看见过我的脸,竟猜测出我的身份。”
她的身份,不就是御膳房会煮小火锅的双儿,却没什么好猜测的。
萋萋翻个白眼:“我来时见广都王满面含笑,好像没什么不高兴的。”
可不像她这样唉声叹气,悲伤十足。
双儿仍低着头:“他知道我要和离,当然高兴……”
武威大帝亲自赐婚,谁敢和离?双儿说说也就罢了,广都王定然还不曾上报。
萋萋垂下脸去瞧她:“他不敢和离……”
这一瞧不打紧,正看见她满面泪痕。
一颗一颗的泪珠,银豆子一般掉落下来,砸在她的裙摆上,泅湿一大片。
萋萋一怔:“双儿,你怎么哭了……”
双儿低着头:“我只是难过……原以为,我能熬过去不见他、不想他。谁知道与他朝夕相对,竟生出了感情。”
抬起头,满面泪痕地望着萋萋:“萋萋,我是不是很傻,竟然真的喜欢上王爷?”
人说患得患失。
一个人越是在意一个人,就越怕失去一个人。
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胆小怯弱,越是卑微入尘。
现在的双儿,跟出嫁前真是有点不一样了。
萋萋叹息一声:“当初……”
早知道,当初就听了双儿的话,去御膳房顶替菊香一夜的差事。
小心翼翼做一晚上传菜丫鬟,也不会有独自一人在梅园煮小火锅,遇到广都王一事。
没有这些事情,她还是梅园里一个看花婢女,双儿也还是御膳房一个末等宫娥。
她们两个,还是没心没肺的在一起。吃点蜜饯,说点悄悄话,幻想一下少女怀春的未来人生。
双儿道:“要不然,我就直接跟王爷说清楚得了。反正,他若是嫌弃娶错了人,我就立刻跟他和离。”
然,和离后的生活,不敢想象。
萋萋眨眨眼:“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这些话怎能随便提的。”
双儿擦擦眼泪,心一横:“反正你也在这里了,我这就去请王爷。”一句话说完,飞快站起身,就要冲出内殿。
萋萋忙道:“你就是真要说,也先洗把脸呀……”
毕竟,真要揭开透额罗,这可是广都王头一次见王妃。
双儿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回头看着萋萋,半晌才道:“就属你这人……”
她没接着往下说,立时跑回来,又在萋萋的帮助下,重新洗脸匀妆。
一切准备妥当,另选了鲜色靓丽的衣裳,俏生生站在门口,一鼓作气道:“反正,今日是要见天了。”
一语毕,出了内殿,直往正殿寻广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