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莹翠指环,陷入二人眼中。
萋萋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刻问这个。
潇阳王勾唇一笑,将大手又拿近了些,方便她看得更清楚。
“这枚指环是一个人在十几年前送给我的,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目光中泛出一丝柔和:“我记得那时候,我的手太小,根本戴不上。后来,拼命的长高长大,这才能将指环戴上。”
萋萋一愣,见他脸上神态温暖,不由得迟疑:“是风七七吗?”
十几年前,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一枚指环,从戴不上到紧紧戴在手上,一定经历了许多事情。
除了风七七,她想不到还能有谁。
他的人生,似乎也的确并无别的女人。
他一笑:“是的。”
她目光一闪,他已取下指环,微微笑道:“而今我有了你,这指环还真是不必再戴了。”
他大手一握,忽然掀开轿帘,将指环丢了出去。
指环太小,道路太宽,不过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萋萋眨眨眼,瞧着敞开的轿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伸出手,勾住她下颌,望进她眼中,认真道:“好了,现在你若是没什么疑问,咱们就走吧。礼部官员们还等在太庙之中呢。”
她被迫与他直视,瞧着他妖冶的脸面,忙避开。
他浅笑一声。
迎亲队一路往太庙而去,中央大街上人山人海,都在观望潇阳王妃。
希冀能一睹王妃风采。
有人说起风七七的八字,说起母仪天下的传言,不由得嗤之以鼻。
命运像是一辆快速奔驰的马车,呼啸着碾压过人生百态,尘世万千。
风七七注定已成为过去式。
而蒋家嫡女蒋萋萋,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一个从丽州府临水县走出来的乡野村女,成为这天下间少有的尊贵女子。
萋萋不知道旁人的议论,轿子中略显闷热,可她似乎并不觉得难受。
身旁人与她相依相偎,她的心忽然就安宁温和。
就好像,她在这人世间,终于找到了片刻温存。
队伍拐上八水桥,距离太庙已不足三里。
行进的队伍却停了下来。
秋霜站在轿门外,低声道:“主人……王府传来消息,兰妃娘娘病重,危在旦夕。”
萋萋目光一闪。
潇阳王蹙眉,圈住萋萋腰肢的大手却没拿开:“什么叫危在旦夕?她在王府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他对兰暮容的态度,一直让萋萋看不太明白。
既然不喜欢,为何又要纳娶为妃?
既然喜欢,又为何要纳娶而冷置?
秋霜并未掀开轿帘,萋萋看不见她的脸。
她的声音却更低:“属下也不知道兰妃为何会突然抱病。不过……”
她微微一顿:“听说,有误食鹤顶红的可能。”
鹤顶红,见血封喉。
若是潇阳王不去救兰暮容,只怕兰暮容真的会死掉。
潇阳王冷着脸,转头看着萋萋。
萋萋也正看着他。
他脸色一冷,嗓音有了怒意:“直取太庙,任何人不得打扰。”
外头再无声息,过了许久,才传来秋霜的回话:“喏。”
迎亲队伍继续前行,距离太庙,已然只剩下三百米。
三百米在望,站在迎亲队伍中,就能看见太庙中央那六十四根擎天巨柱。
今日,只要在皇室册录中填上萋萋的名字,便意味着萋萋正式成为潇阳王的妃。
至于其他侧妃,在册录上是没资格留存名字的。
换句话说,皇室册录上,潇阳王还是单身一人。
兰暮容和林未馨都不能占据一个位子。
奏乐声响彻太庙,等候在门口的官员们,慌忙上前迎接。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只等潇阳王领着萋萋进入太庙,填名字行礼仪。
潇阳王勾唇一笑,牵着萋萋的手道:“今日,你要乖一点。咱们早早成亲,早早回去王府。”
她从没觉得她不乖过。
即使有,也只是因为故意气他。
她目光一闪,不肯吭声。
他摇摇头,先下了轿辇,再回头伸手,将她抱进怀中。
就这么一路抱进了太庙。
等候的官员惊呼,却不能扭转什么。
他不会听他们任何人的建议,因为他从来都很有主见。
他喜欢的,他不喜欢的,他都分得很清楚。
他爱憎分明,冷漠慵懒,一个眼神就可将天下间所有不愿意之事,拒之千里。
他低下头,凑近她的耳畔,温和道:“我的七儿我自己宠。没人敢将你怎么样,别怕。”
她抬起头看他的眼睛,见他眼中一派温和。
她转头望着一众弯腰行礼的官员,忽然涌起一丝难言。
进了太庙,他仍旧抱着她。
一直走到列祖列宗的牌位下,站在空阔高旷的大殿中,他才将她小心放下来。
她的鞋尖依旧没有沾到地面,他以一块蒲团,垫在了金色方砖之上。
她老实站定,仰头望着威严肃穆的祖宗牌位,心里忽然有点发虚。
那种奇妙的压迫感再次袭来,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