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人,只有萋萋还算稍微有点面子。
就这么将他带进皇宫,与东方秀等人分开。
不出三日,恐怕大名鼎鼎的小公子就被逼疯了。
夏夕目光闪烁,思索了片刻,才道:“你担心的也有道理。不如,就缓一缓吧。”
关键的事情达成共识,两个人的心都放开了些。
一时,也不知说了多少话,来来去去已算了解清楚。
夏夕知晓了夏雪丢失一事。
愣了许久,长长一叹,不曾出声。
翌日,九世天子下发圣旨,宣工部侍郎蒋茂游之女进宫。
萋萋得以正式入宫,蒋茂游也跟着恢复了官职。
朝阳殿上,再也无人提说林侧妃一事。
都知道了夏夕的旨意,只怕早将林侧妃划归到被休小妾的行列之中。
那林未安,恐怕性命不保。
果然,蒋茂游刚恢复了官职。
萋萋刚进入皇宫,住进仰夕宫。
边境就传来消息。
主帅林未安被云怀卿斩断双手,无法应战。
已经被亲兵连夜送往玉隐城疗伤。
他此前曾任永安洲抚台大人,在玉隐城疗伤,并不会出现大碍。
夏夕准允了。
朝臣们劝夏夕即刻派人往边境去,保护大夏山河被外人侵占。
他却没什么反应。
如此又过多日,战况愈发告急。
粮草吃紧,战事吃紧。
文武朝臣主动请缨之人不在少数。
夏夕终于发话,擢升东方秀为定北将军,帅三万精骑直取边境,夺回卫子龙等人。
东方秀突然升官,却升任的这么快,立时引得旁人侧目。
夏夕云淡风轻,瞧着朝阳殿上年轻的身影,低声道:“有志不在年高。东方将军骁勇善战,武越卓绝,是最好的人选。”
大殿两旁,秋霜与春水二人冷冷扫来,文武百官再也没有了异议声。
东方秀往边境作战,临行,专门求见萋萋。
仰夕宫中富丽堂皇,一派生机盎然。
插瓶中的新鲜迎春,被修剪出格外动人的姿态,迎风怒放。
萋萋站在殿中央,穿着寻常的浅色裙装,微微一笑。
现在的她不用易容,不用扮丑,忽然之间锦衣华服,美鬓窈窕,让东方秀有点不能适应。
因为,她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闪躲。
“将军不日就要上任,这是来辞行的吗?”
东方秀低着头:“此去边境,东方不知耽搁到几时,想把冰儿寄养在皇后娘娘这里。”
夏夕还未称帝,萋萋还未封后。
但大家都已默认了他们的身份。
称呼上,一律按照皇上和皇后来敬称。
不过,因为夏泽乃是“羽化登仙”而去,并非夏夕谋朝篡位。
这后宫里,眼下还住着许多势力。
虽然夏泽的许多妃嫔都遣散了,但还有一些位份很大的妃子仍屹立在宫中。
比如长孙太后。
若是将小公子寄养在这里,萋萋一定要多加看护,也面临着危险。
她却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将军但去无妨。只要冰儿在我这里,我保准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东方秀一笑,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她的脸却微微一红。
没错,她回答地太急切,不像是要帮别人养孩子,倒像是要抢走别人的孩子。
十足一个人贩子。
她低着头尴尬万分,深知东方秀养活小公子不易,却忽然口拙,不知该如何化解他的担忧。
东方秀却笑了:“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冰儿他识大体,知道东方此去的危险,不会让你为难的。”
她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
她压住脸红,认真道:“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他。”
四目再次相对,东方秀忽然道:“皇后娘娘可曾有一颗独特的铃铛?”
她眨眨眼,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询问。
她思索了片刻,摇摇头:“我从未佩戴铃铛。大夏国不是有规定吗,不论男女都不可佩戴铃铛,否则要杀头的。”
她说的正是事实,也是曾经夏夕的旨意。
那时候,他被武威大帝溺宠,天上地下无人敢于与他作对。
要求全城禁止铃铛,不是什么大事儿。
东方秀脸色微变,低下头:“皇后娘娘遵照皇上的意思,实乃明智之举。东方即刻就要启程,下午会让魏勇将冰儿和春兰送进宫。”
他微微直起腰身:“冰儿,就拜托皇后了。”
这一句话说的十分郑重。
仿似一场严肃的辞别。
他的眼中,也难见往日的平淡。
她一怔,忙道:“将军永远都是冰儿的义父,即便冰儿日后做了……您也是他最亲近的人,是他最倚重的人。”
东方秀的神态终于稍稍好转,勾唇一笑:“你说的对。冰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性子我知道。”
他点点头,再次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仰夕宫。
竟不曾有一丝拖泥带水。
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凝重。
竟不知道多年以后的某一日,也是在这里,也是这样的场景,她目送他独自离去。
从此,再无声息。
东方秀午时领兵离去,纵马飞奔,前行迅速。
三万精兵跟着他,气势如虹。
全城百姓仿似看见了什么不一样的信息,纷纷出门观看。
街道上,烟尘滚滚,绝尘飞骑。
下午,东方秀的亲兵队长魏勇,亲自送冰儿和春兰进宫。
到了宫门口,春水和秋霜早就列队迎接。
小公子昂着头,趾高气昂地从众人跟前走过。
天生一股难以名状的贵气。
实在学不来的。
春水和秋霜跟着他,屏退了魏勇。
小公子却不乐意:“留着魏叔叔。他可是奉义父之命保护我的,谁也不能撵走他。”
春兰脸色担忧,忙劝解。
春水却微微一笑:“小公子想要留住的人,一定留住。”
他转过头看着壮实的魏勇,伸出手:“魏先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