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靠了半晌,她实在想要起身。
他捉住她手指:“冰儿已经睡了,咱们也歇息罢。”
她却不肯,摇摇头:“朝臣们都说我无所出,你说……现摆着冰儿在身边,却不能相认。我想要跟他一起睡,至少我知道他是我的。”
母亲和孩子,永远都是最亲的。
靠着孩子一起睡着的时候,是最美好的刹那。
这样的刹那,萋萋错过了几年,而今想要弥补。
也不知是亏欠了自己,还是亏欠了孩子。
他不肯放她走,语气却难得出现一丝怅然。
“是时候安排冰儿站在全天下人的眼前了。他是我的孩子,理应得到最深的宠爱,最幸福的生活。”
两个人达成一致,萋萋心头总算有了底气。
如此,愈发慌着要去陪伴小公子。
夏夕无奈,将她吃干抹净,试图累着她困顿不堪,打消从床榻上爬走的念头。
可惜,他失败了。
夜半几何,萋萋也不知道,但却溜下了床榻,溜进了小公子房间。
进门,小小的人儿却坐在床榻上,正睁着滚圆的眼睛看着她。
她一怔,下意识退后一步,想要逃跑。
“回来。”对面,漆黑的夜色中,小公子嘟囔一声。
她吓了一跳,忙驻足站稳。
谁知,黑暗中的小人儿竟又倒了下去。
“噗通”一声,四仰八叉地睡在床榻上,闭了眼,睡得香甜。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忙拍拍自己的心口。
原来,竟是小公子做梦了。
她忍不住一笑,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
确认小公子熟睡着,慌忙跳上了他的床。
夏日的夜,不算闷热。
她小心翼翼盖着一半胳膊,伸手摸摸小公子的脸,又在他侧脸上吻了一口,低低道:“你爹是个癞皮狗,不肯放娘走。娘可想你了……”
迷迷糊糊,竟睡着了。
后宫中风云变幻,萋萋囚禁太后一事还没过气。
宝坤宫中竟传来消息,太后自尽了。
这个历经人世忐忑的女人,饱受了丧夫丧子的疼痛,好不容易隐忍心境,向她发力。
竟然就这么自尽。
她有些不相信。
大理寺亲自来查。
得出的结论,仍旧是太后自尽,不存在他杀的可能。
她愈发看不明白。
索性,人已死了。
说什么都是枉然。
她冷冷吩咐司礼监操办丧事。
自己却一点也不悲伤。
这样的人,死了正好。
太后身死,与她一同囚禁在宝坤殿中的妃嫔们,早已吓了半死。
萋萋没曾撤销禁令。
无人敢于踏出一步。
尸首就在正殿中央,摆着高大的棺樽,燃烧着雪白的鲛人油灯。
整个宝坤殿肃穆威严。
透着人死不可复生的淡然。
萋萋没去宝坤殿,听秋霜说,殿中的妃嫔好些都吓疯了。没疯的,也离傻不远。
她点点头,不再多问。
太后发丧,原本需要大操大办。
因为萋萋掌掴太后,禁足太后一事,她也不需要再去隐藏。
于是,连着丧事也胡乱置办。
送上陵寝便是。
朝臣们,一时弹劾良多。
可惜毫无效果。
夏夕仍宠爱她,宫中人仍尊重她万分。
后宫,忽然就真的清净了。
这一头解决好后宫之事。
那一头,双儿亲自来探望。
因为萋萋的不追究,而今的双儿低调了许多。
她仍是温温柔柔的样子,恍惚间,像那个被一杯鸩酒解决性命的温太妃苏辛荷。
闺蜜二人站在园子里的花树下,看小公子蹴鞠。
双儿道:“东方将军这义子,还真是可爱的紧。怪不得皇上和你都很喜欢。”
萋萋颔首,没曾多谈。
小公子玩闹一会儿,嚷着口渴要吃西瓜。
萋萋忙亲自端上去一盘。
西瓜切成薄片,拿签子扎着吃。
好看又解渴。
小公子一连吃了几片,乖乖地放下签子,笑嘻嘻道:“我要吃葡萄,冰镇的。”
他撒娇的模样格外喜人,萋萋一笑,忍不住道:“晚些再吃吧,一时吃多了凉的,又要像上回一样睡不着觉了。”
似乎是夏夕非要留她歇息的那一日,她前半夜不在小公子身边,不曾知道他的状况。
第二日才见他眼底乌青,像是一晚上没睡好似得。
那日,他似曾吃多了冰镇水果,她是再也不敢给他胡吃了。
小公子眨眨眼,低着头应了声:“哦。”
一溜烟儿又跑了。
双儿笑道:“好乖巧伶俐的孩子,可惜……哎。”她摇摇头,看向萋萋:“听说小公子是个孤儿,东方将军是在大漠上将他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