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将帘布撩起,锦绣目光朝着内屋看了进去,但见此刻颜若书正坐在那梳妆台前,手里不知道拿着何物,锦绣但见母亲的目光望着掌心正出神。
锦绣低低唤了一声“娘”却是没有得到颜若书的应答,不由蹙了蹙眉,目光在颜若书的手上停顿了几分,终是抬步走了进去。
直到走到了颜若书的跟前,锦绣但见颜若书的掌心之中却是放着一把金造的长命锁,看那样式,倒像是稚子所佩戴的才是。
倏然,锦绣却是听见了母亲颜若书低低地叹了口气,锦绣不由再次低声道:“母亲?”
这次,颜若书仿若是被惊醒一般,猛地朝着身后的声源来处看了过去,眼里带着警惕,却是在看见了身后站着的竟是锦绣,眼里骤然之间闪过一抹慌乱,下一刻有些牵强地笑道:“你来了呀,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我倒是半点也不知道,进来了也不说声呢。”
锦绣听出来颜若书的话语之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锦绣想起了杨若所说之事,目光仍旧定定地落在颜若书手里的那长命锁之上,轻声问道:“母亲,这是我小时候戴的长命锁么?”
颜若书只觉得眉头一跳,下意识地朝着手里看了一眼,转而就是紧紧将长命锁攥紧在手上,想要说什么却半晌没有说话。
单从这些举动,锦绣已经是明白了,母亲颜若书原本就是在一个没有后宅争斗的丞相府长大的,历来心思单纯,虽然聪明,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尔虞我诈。
上辈子,锦绣已经是经历过了人性的种种,更是深谙察言观色之道,怎么会看不出此刻颜氏面上的神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锦绣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开口问,却是这时候门帘边上的另外一头外屋传来了丫鬟毕恭毕敬的声音:“小姐,饭菜都已经是备齐了。”
“知道了。”颜氏已经站起身来,想了想,将手里的长命锁收进了怀里,面上多少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拉着锦绣就往外屋走:“走吧,先去用晚膳,别让饭菜凉了那就不好了。”
锦绣神色微动,却知道眼下已经是不是开口的时候了。
只是一场的午膳下来,锦绣依旧是默然无声地吃着,却发现母亲颜若书的神情一如这一月来般,几乎是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菜,目光多数来回在她的身上。
锦绣心里低低叹了口气,只是垂下眼帘默然吃着。
直到晚膳结束,颜若书隐隐觉得今日似乎是被女儿看出来什么,眼看着一桌子的残羹饭食已经由丫鬟收拾下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是听见了锦绣轻轻地道:“母亲,我今夜能在你这屋里歇息么?”
颜若书顿时就是吃了一惊,心中猛地一动,浮起几分复杂的情绪,目光看向锦绣,但见女儿的面容清丽出尘,有八分像足了自己,而另外的两分,如今自己仔细看来,竟然是没有半点像云雷岩……
可是不论如何,这是她的女儿,不是么。
“好啊,你想天天在娘这儿歇息娘都是高兴的。”颜若书笑着道。
锦绣站起身来,走到颜若书的跟前拉着颜若书就往内屋去。
丫鬟们各自服侍着两位主子更衣沐浴之后,灯火熄去,两母女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却是各自都没有先开口。
颜若书如今静下心来,猛地又想起了女儿锦绣方才看见那长命锁之时的神情,不免觉得那神情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
遥遥的更鼓声传来,已经是二更天了。
锦绣可以听见外屋守夜的小翠发出了低低的打呼声, 知道这些日子来,小翠日夜因为非云、喜儿、金枝还有若云四人的乍然香消玉殒,院子里几乎是忙的不可开交。
许久的沉默,锦绣知道母亲颜若书怕是不会先开口了,终究是叹了口气,轻声道:“娘,我知道你还没睡。”
颜若书自暗夜之中猛地睁开眼,朝着身侧的锦绣看去。
屡屡清淡的月华透过窗棂有丝丝洒落进屋,点点地跳跃在锦绣的面容之上,四目相对,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出了复杂的神情。
“那夜之后回来,娘就时常望着我发呆,那天夜里可是见到了谁么?父亲?”
颜若书吃惊地看着锦绣,半晌,终是点了点头:“那日娘亲与宁王本要往马车去随即回府,却是半路遇见了醉酒的云雷岩……”
说到这,颜若书又是停了下来。
锦绣却是想到什么:“他说了什么是么?”
“是。”颜若书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好在屋内昏暗,颜若书拉了拉被褥,几乎掩了半张面容。
“娘,这事让您烦恼了一月有余了,难道要缠着您终生么,女儿如今都十六了,及笄都已过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