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抿了抿唇,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是被景沐暃伸手拦下,示意不可靠近。
青布的揭开,最先映入锦绣眼帘的,便是小翠那张每日和她朝夕相对的面容,只是原本应该红润的面容,此刻却是惨白如纸一般,甚至灰青的死状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而那一双原本灵动的眼,此刻仍旧是大睁着,只是瞳孔已经涣散,只余下浓重的茫然,锦绣的心猛地被小翠这样的神色撞得心口一阵闷疼。
目光往下,却已经是周身遍染鲜血,此刻已经转为浓烈的暗黑之色。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担心死了。”
“今夜正打雷,奴婢知道小姐怕雷声,小姐安心睡,小翠一整夜都醒着守在您床边。”
“小姐,今夜的中秋晚宴别去了,奴婢看着实在是怪异的很。”
“小姐,快走,奴婢在这顶着!”
“小姐,奴婢等着小姐嫁给景王爷的那天呢,到时候奴婢可就是姑姑了,不再是一个大丫鬟了呢。”
“小姐,今夜的宴会凶险万分,奴婢在这宫外好好守着,您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归来。”
……
那些当初的话语,此刻一点一点地涌进锦绣的脑海之中。
每一句话的回想,不经意间,总有那个少女丫鬟的音容笑貌在反复地来回出现在锦绣的脑海之中。
然而此刻,从今之后,有些事发生了,而有些事,有些她做出的承诺,却再也不能为那个叫小翠的丫鬟兑现了。
眼前似乎起了浓重的雾气,锦绣眨了眨眼,似乎有什么东西自眼中无声地滑落,眼前终于有了片刻的清明,锦绣慢慢地俯下身,伸手轻轻地抚上小翠的面容。
轻轻地,带着温柔的神色,锦绣一手微微擦了擦眼,让眼前的清明能维持的更久,奈何眼里那名为泪的东西,却是不听使唤一般地,一直往外滴落,锦绣却执着地双眼瞪得更大,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丫鬟。
终于,锦绣的手覆上了小翠那双如杏一般的美目,轻轻地靠在小翠的耳边,状似呢喃一般低低地道:“小翠,宫里的一切变乱都结束了,我会过的很幸福,我会嫁入景王府,可是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所有过去之后的事,却再也不能对你兑现了,对不起,只是,你在黄泉路上且慢些走好么,我会让你看到那些人的下场,我在此对你做出新的承诺,我知道你一定听得到的,所以,闭上眼,告诉我,你还会一直在,直到那些人都付出该有的代价,对么。”
如瓷白的柔荑静静地拂过那张少女丫鬟青白的面容,而那原本圆睁的涣散眼眸,已经合上。
锦绣猛地站起身来,一手擦去了眼底的泪,抿着唇,抬头望向苍穹,只是静静地站着。
景沐暃默默地注视着,心中骤痛,却是明白,锦绣与这个名为小翠的丫鬟之间的情谊,此刻他是不该有所打扰的。
杨若却是心中感慨良多。
似乎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约莫半刻钟的功夫,锦绣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望向了杨若,沉沉道:“阿若,你可查到了究竟是谁?”
杨若皱着眉,应声道:“我顺着当时的所在,倒是询问到了一些线索,只是听闻那日皇晟樊的车辇自一处的宫门而过,而那方的宫门,正是后来一个守将引着车夫载着小翠于秋云所去的那宫门之处,不过……”
锦绣没有开口,等着杨若继续说着。
“只是,那日皇晟樊分明进宫的检验守将言明,并不是从南处宫门而入,而是北门。”
景沐暃骤然沉声道:“皇晟樊确实是从北门而入,径直往皇宫的宴会之处所去,那日,我一直随后进宫,期间,皇晟樊并未掉道而行,甚至于,皇晟樊并不会那样的多费无用之功,而冒着被人猜疑的危险,去要几个下人的性命。”
锦绣点了点头,只是猛然之间,脑海莫名闪现出,那昨日在城门之外,后来南夜国撤兵之后,从南夜国方向而来的漆黑车辇,那上头的标志,不正是皇晟樊的特用标示。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看错的话,锦绣也从皇晟樊在看见那车辇的瞬间,皇晟樊的神情也是诧异的。
甚至于,还有后来皇晟樊撤兵离开退去的时候,那看向她似笑非笑的神情。
当时锦绣便觉得十分怪异,而如今细细想来,这其中,分明已经带了隐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