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自然是说给夏子秋听的,如果他阻拦,这个小贱人就留不得。如果他不拦,以后仍然是她的乖孙子。夏老夫人心中打算道,微微眯起眼,遮住一丝恨意。但凡生有杏眼的女子全都是狐狸精,打死一个少一个!
夏子秋二话不说,牵起宋小米的手转身就走。
宋小米正在气愤不已,什么叫替她爹娘教教她?苏长福是世上最好的爹,老太婆有什么资格替苏长福教她?被夏子秋突然一扯,不由得一怔,回头去看张妈妈和王妈妈,只见两人俱都怔住了。
“夏子秋!你当真要忤逆我不成!”走出屋子的刹那,一声尖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小米耳中一刺,才知道什么才叫做“刻薄”——与这个声音相比,夏子秋从前的尖刻简直是儿戏!屋外明亮的阳光照在身上,宋小米感受着从手上传来的力度,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喂,就这样出来没事吗?”
夏子秋不吭声,闷着头拉着她飞快走了一段,才放开她的手:“你走吧,我送你回去。”
“可是翠屏还在夫人那里。”宋小米说道。
领着翠屏回了张家,张夫人问她在夏家做客的情况,宋小米苦笑不已。将事情的经过大致道来,才道:“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目中无人的吗?”
张夫人噎住,顿了顿道:“小米今天也累了,回去歇息吧。”对此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张夫人就算不说,宋小米心里也知道,夏老夫人今日诸多的可恨,多半是因为夏子秋对她不寻常的缘故。只是老太婆不喜欢她就罢了,偏偏说代苏长福教育她,着实触了宋小米的逆鳞。甚至生出非要嫁给夏子秋,好生将她气一气的念头。
与此同时,夏子秋陷入前所未有的愤慨当中:“你们人人都不喜欢她!我偏喜欢她!我不仅喜欢她,我还要娶她当媳妇!”
霎时间,满室寂静。
夏夫人睁大眼睛,满心欢喜。夏老爷面露惊愕,下颌的胡子都炸开了。夏老夫人则气急败坏,使劲地拍着扶手道:“胡闹!简直是胡闹!你敢娶她,我就叫你爹打断你的腿!”
“有种就打死我!打死我就再也没有人继承夏家的香火了!”夏子秋恼恨地道,从小到大都被要求来要求去,喜欢不喜欢的全都一股脑儿硬塞给他,就连媳妇也不例外。一想到白静秋那张假惺惺的面孔,夏子秋一阵作呕:“你们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一句话气得夏老夫人上不来气,夏老爷直瞪眼:“孽障!再胡言乱语,为父当真要打断你的腿!”
夏子秋一反常态,不逃反近,来到夏老爷跟前将腿一伸:“打吧,打不断你就不是我爹!”
“你!”夏老爷气得指着他,“信不信我当真打断你的腿?”
夏子月趁机跑过来,抱住夏老爷的手臂,害怕地哭道:“爹,您别把哥哥的腿打断!”
夏老爷看着倨傲硬气的夏子秋,又看看哭得可怜的小女儿,只觉得果然还是女儿贴心:“你这孽障,你敢娶她就试试看!”
“秋儿,你——”夏夫人走过来欲劝。
“娘,连你也反对?”夏子秋不可置信地道,又惊又痛。
夏夫人缓了缓,说道:“不是。娘只是要跟你说,别争一时之气。你从前根本没想过要娶宋姑娘,不是吗?只是被老夫人和老爷的话激起来,如果就这样冒冒然许下了,再要悔改却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做的事了。”
夏子秋微微一惊,略一沉思,果然觉得如此。方才若非老夫人把夏老爷叫来,百般指责他不孝,句句辱骂宋小米,又说宋小米如何配不上他,才怒气上头脱口而出。
老夫人见夏夫人把夏子秋劝住,心里更加不舒坦,夏子秋从小是养在自己跟前的,哪有不听自己的话却听夏夫人的道理?冷哼一声,讥嘲道:“别说秋儿没应,就算应了又如何?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绣娘而已,说弃便弃了,如何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夏夫人垂下眼,心中冷笑,如此说来老太爷可算不得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喔,不对,老太爷先头是极男子汉大丈夫的,只是后来被逼得不得不如此。只是子不语父过,这些话夏夫人只在心里想一想,并不会说出来。
“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夏子秋心中的念头本已消散许多,听了夏老夫人的话不由得又涌起怒意,谁说宋小米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绣娘?她真实,仗义,不攀权富贵,比那些虚伪的女人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