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正是日头盛时,虽说才入夏,但窗外已经有了稀疏的蝉鸣声,听在人的耳中莫名的烦躁。
相比于室外的燥热,皇帝寝宫之内因为有着上等的冰玉壁,早在前几日稍稍转热的时候便被拿了出来,因此甚是凉爽,如同春日清晨一般,但此刻室内几人除却浮生的面色稍微还能看得过去,赵海和万清的额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但饶是如此,二人却也只敢仔细的盯着浮生手下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方才的事情再次重演。
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这人真的能治好陛下么?两个人心里都有些嘀咕,想要开口询问,但又生生忍住了。
刚才万清推门而入直直闯了进来,刚绕过屏风便看到皇帝的御榻前站着一个黑衣男子,而皇帝好似直直地躺在床上。
万清心下大惊,怒火中烧,顾不及身后急急赶来的赵海,便要抬步上前喝问,然而话还没有出口,便听那玄裳男子先带着不耐冷冷道:
“你若是想他死,就再走近一步试试!”
万清乍一眼,便看到一条身体半黑半百的小蛇趴在皇帝的手臂上,而躺在床上的皇帝却睁大了眼睛不住地喘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万清大怒!
转过身来便要抽出腰间佩剑朝着赵海刺去,可是一伸手却摸了个空,万清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宫门处便将自己的剑缴了出来,但是没了剑,就不代表万清不能将赵海如何。
“你这个心机叵测的阉人!”
万清怒喝道,丝毫不顾赵海内廷当值多年的脸面,便挥舞着拳头朝赵海胸前砸去。
赵海饶是有了万清大怒的准备,但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不管不顾直直这般辱骂自己,还真的对自己动手。
踉跄着后退数步,强忍着才没有将身后的屏风撞到,赵海也怒火上头,扯着那阴阳怪气的嗓子道:“万清,咱家对陛下忠心耿耿,你一个莽夫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可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欺人太甚,若是陛下被你这一闹出了什么问题,就是你们万家所有人的脑袋,都不够赔罪!”
“忠心耿耿?!”万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步步逼近:“忠心耿耿你会瞒着所有人让外人这般构害陛下?!陛下今日早朝还是好好的,如今却这般躺在床上,你瞒着百官,心里到底有哪些龌龊,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
看着万清这般模样,赵海也豁出去了,反正这脸皮到底是撕破了,他一个内廷总管皇帝身边侍奉的人,难道还怕他一个区区兵部尚书不成?!
况且……赵海看向万清身后一脸似笑非笑的浮生,皇帝的眼睛还睁着,那么是不是,现在发生了什么陛下其实也知道地清清楚楚……
这个浮生到底是陛下亲口诏令给自己治病的,又是陛下亲自开口瞒着百官的,自己再怎么做,也没有错,若是陛下醒来,自会为自己主持公道,反而如今,正好是将这个不知好歹的万清拉下马的好机会……
主意已定,赵海不再犹豫,之前的怒气与焦躁也强压了下去,冷笑道:“若万大人真觉得浮生先生是在伤害陛下,作为臣子您如何不直接救驾,反倒有时间和我一个奴才在这里扯什么大道理!到底是陛下的安危重要,还是大人自己心生畏惧,怕搭上自己的性命,反倒要将罪过推到老奴身上?”
罢了,不及万清反驳,赵海又换上一副委屈又忍耐的语气开口道:“老奴知道,万大人向来不喜老奴,借由这个机会铲除异己也是应该,但如今浮生大人正在救治陛下,万大人却这般不依不饶,连陛下的圣谕也不信,非要来一窥究竟,若是延误了救治,陛下当真除了什么问题,大人就高兴了么?
“陛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万大人愿意饶老奴一条性命,老奴也要随了陛下去服侍到底;可是如今陛下还健在,浮生先生也还在尽力医治,大人想要老奴的性命,老奴却不敢顺了您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