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将军息怒,下官说就是了。”陆玩急忙扣头求饶道,“只是,还请大将军保持冷静,听完之后,不要激动!”
“你说吧,我不会激动的!”
陆玩张了张嘴,可是又不敢说,他如此反复了数次,弄的王敦失去了耐心,唰的一声,便抽出了腰中佩剑,指着陆玩怒喝道:“说!不说的话,今天就让你血溅当场!”
陆玩战战兢兢的,这才说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陆玩清了清嗓子,缓缓的说道:“大将军,陆某幸得大将军的器重,让陆某担任大将军府右长史一职,对大将军也是十分感激。本来,陆某一腔热情的准备用毕生所学来报效大将军,可是谁知道当陆某真正上任之后,才发现大将军府里的水实在太浑浊了,陆某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过着日子,生怕会弄错任何一件事。”
“你把话说清楚点,我府里有什么水!”
陆玩眉毛向上一挑,不答反问道:“大将军,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吗?”
王敦心里有了一丝疑惑,但是他还不太明白,便问道:“你有话就说,不必隐藏,快说!”
陆玩接着说道:“大将军,我上任之后,便调集了大将军府这些年的诸多公文,一一翻查之后,我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正是这些细节,才使我惹祸上身,并且还遭人威胁,从那之后,我便知道了,原来大将军府里的水,竟然是这样的深!”
王敦的眉头皱的跟个川字似的,听陆玩含沙射影的,心中也有了一丝疑虑,便对陆玩道:“陆先生,我是个粗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别让我猜。”
陆玩点了点,接着对王敦说道:“大将军,那我就直说了。我在这些年的公文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这个细节就是,除了桓罴、邓岳、郭舒这三位将军之外,凡是大将军所任用的重要将领,都是经大爷举荐后才担任的。后来,我又深入的了解后,发现大将军府每年支出的很大一部分款项,都经过种种不同的渠道流入了大将军之兄王含的口袋。除此之外,我还在各种文书中发现了一封武昌太守乐凯所写的信,这封信是我无意间发现的,而且发现的时候还尚未开封,但从信的年份来看,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信了。我好奇之下,便打开了这封信,看完之后,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我当时还在想,如果大将军一早就能看到这封信,那么现在的局面就应该不是这样的了。后来,我找来了左长史谢鲲一起商议,我们两个人的交谈,无意间让一个家丁听见了,这个家丁于是便告诉了大公子王应。当天晚上,我和谢鲲便同时遭遇了黑衣人袭击的事件,虽然我们毫发无损,但是黑衣人却警告我们,说我们如果敢胡言乱语,定教我们的人头落地。我们就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黑衣人定是王应派来的。可是从那之后,我们也就更加谨慎了,不敢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感觉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由于害怕,我和谢鲲便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了起来。”
王敦听后,便将手向前一摊,问道:“当时乐凯写的信呢?”
陆玩一脸苦逼的道:“信被黑衣人抢走了,当面就焚毁了。”
“那么信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内容?”王敦问道。
陆玩道:“是乐凯揭发王含及其党羽在军械上做了手脚,以次充好,而且还吃空饷的事情。说王含及其的党羽上报有五万人的大军,可实际上只有三万,另外两万人的军队只是空有个名额而已,但是军饷却每月照常发,而军械上也是以次充好,好的兵器都被王含给卖掉了,府库里的兵器看上去和真的一模一样,但是只要一用力,便会立刻断裂,试问这样的兵器如何能够打仗啊!”
王敦听后,气急败坏的问道:“陆玩,你说的这一切可都是真的吗?”
“若有半句虚言,便让陆某死无葬身之地!大将军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乐凯,信是他写的,他肯定最清楚了。”陆玩道。
王敦道:“你就是不说,我也会找他来证实的,如果乐凯否认写过这样的信,证明是你在诬陷王含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陆玩理直气壮的说道:“如果证明陆某说的都是事实,大将军又当如何?”
王敦愣了一下,心道:“对啊,如果陆玩说的都是真的,乐凯也证实了此事,那么自己要如何惩罚王含?要知道,王含可是他的亲哥哥啊!”
王敦思量了一会儿,转念又想道:“亲哥哥?王含如此对我,有把我当成是亲弟弟吗?他在我背后使坏,我又岂能饶过他?”
王敦想通了,这年头,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在背后捅刀子,他还能信任谁?于是,他便对门外的卫士喊道:“让乐太守前来见我!”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乐凯才姗姗来迟,一进门便向着王敦拜道:“下官乐凯拜见大将军!”
王敦摆手道:“乐太守不必多礼。今天我叫乐太守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乐太守,还希望乐太守要如实回答,千万不能有任何虚言。”
乐凯道:“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敦于是便就陆玩所说的事情问乐凯,乐凯听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大将军,两年前的事情,为何大将军现在才找下官说?”
王敦道:“你的意思是,你确实写过这封信?”
乐凯的脸上有些动容,激动的说道:“大将军,乐凯承蒙大将军提拔,才能当上武昌太守,乐凯对大将军一直心存感激,想报答大将军。两年前,下官无意间发现了王含的秘密,于是便写了一封密信,转交给了大将军,可是这封信一去便杳无音讯,乐凯每天都等着大将军的召见,可是大将军却从来没有提过要见我。当时下官以为是大将军已经看了信,知道信中内容后,由于顾及骨肉亲情,所以才想不了了之。而后,王含等党羽也更加肆无忌惮,下官也心灰意冷,只求做好份内之事也就罢了。没想到大将军今日问及此事,让下官感触良多。下官冒昧的问一下,大将军是不是现在才看到那封信?”
王敦基本上可以断定乐凯写过这封信了,他本来在想,是不是陆玩和乐凯串通一气,但转念一想,又有点不太可能,乐凯平时不爱交际,而且也没有听说陆玩和乐凯见过面啊。面对乐凯的疑问,王敦道:“乐太守,你是一个好官,可惜,我太过信任亲人了。如果你说的都属实的话,那么我就应该警惕起来了,千万不能让王含之辈毁了我的基业。”
乐凯道:“大将军,其实只要你想查,一查一个准,可以先从吕猗的军中查起,这吕猗仗着有王含撑腰,向来喜欢胡作非为,已经在武昌犯下多个案件,但由于常有属下为其顶罪,而且那些百姓也不敢得罪他,所以至今仍然逍遥法外!实在是让人痛恨!”
王敦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竟然成为了兄长王含的温床,幸亏这件事及时发现了,否则的话,一旦发兵建康,这样的兵将,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住朝廷的军队?
王敦越想越气人,猛然挥动手中长剑,将面前的几案斩成了两半,并且当着陆玩、邓岳、乐凯三个人的面说道:“从今天起,开始整顿兵马,无论是谁,只要触犯了军规,一律重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