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遥远的记忆中,我经常被人推到地上,被人边打边骂。
“你这个丧门星的野种,你娘是一个贱人,你是贱人生下来的,你也是一个贱人。”
“贱人不配叫子归,贱人应该叫乌龟!”
“绿毛乌龟,小乌龟,子归是一个小乌龟!”
我不明白,为何有人会骂我的娘亲,为何他们会骂我是一只乌龟,为何他们经常欺负我。
我更不明白我的娘亲是何人?是一直养着我,却对我非打即骂的王婆,还是那个几个月见一次面,都是想要带我去见什么父亲的那个钱氏?
终于有一天,我知道了我的娘亲是谁。
那天,那个几个月见一次面的钱氏,她穿的非常整齐,她郑重的告诉我,她是我的亲娘,她要带着我去找我的亲爹。
“到时候你可别忘恩负义啊,别忘了张子归是谁养大的,王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进了府中,要是敢忘了王婆,定然让你好看。”
“怎么,你还敢咬我不成。我已经打听过了,张府的大夫人不能生了,这个时候带着子归上门最有利,他可是张府的长子。而且我这还有来信,看看看,你敢动我,要你好看。”
“你个没良心的贱人,我替你养儿养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这样不顾情义,到时候别怪我心狠!”
“心狠?你敢抹黑大户人家?替你那宝贝老来子着想一下吧!还有,我儿在你这里,你连一个温暖的怀抱都不曾给他,难道你以为他还会记得你不成?以后,他的生命中,只有我这个亲娘。”
“姓钱的,你太不要脸,你若是不给我好好处,我就将你这些年脱了裤子招待过的人名单送到张大人手中。”
“那你送啊,我看看你送过之后能活几时!”
我撞见了她们的争吵,我害怕她们知道,偷偷的躲了起来。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番谈话代表着什么意思。
第一次见到姨母,是在张府,她随生那个‘母亲’一起回来的。
因为我是贱人生的小贱人,大家都厌恶我,从小到大,即使已经成为了张府的小少爷,也没有人冲我笑过,得到别人的微笑是奢侈的。
唯有姨母,那个笑像是一朵花,绚烂无比,在我的心中瓣瓣盛开。或许,姨母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认为我是小贱人。
然而,我错了。姨母竟然也和其他人一样,有冷脸的一面,甚至冷起脸来,比王婆都吓人。
“千户伯的丧事皇上亲自下旨操办,各路官员都有家属前来,若是有闲言碎语传出去,这就是下场!”
心中的花,渐渐枯萎。
我默默地捡起了摔在地上的簪子。
重新认识姨母,是那次翠云寺之行。母亲要出家,她带我一起去了翠云寺。
如同钱氏所言,我期待一个温暖的怀抱。
因为我经常看到王婆抱着他的儿子,那时,王婆脸上的笑都能溢出蜂蜜来。那时,我跟在王婆身边活着,曾一度以为,王婆是我的母亲。
这个错误的想法,在王婆被姨母剥皮的那一日,才彻底的毁灭。
王婆亲口粉粹了我幼小的期待,在我为王婆的话落泪的那一刻,王婆与我便只是陌生人,我用三个头,还了王婆的施饭之恩。对于王婆被姨母活剥皮这件事,我只当活剥了一只狗,如同她将我当狗养的心情是一样的。
再说去翠云寺的那天,那天,姨母很不开心。即便听王婆说过,姨母是一个瞎子,可是姨母的眼睛依旧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