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景繁生一点一点地将那一小坛子喝了个底儿朝天,便有些微醺了。颜萧然问他要了些精魄之水。又掏出枚玉简坐在对面正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极其投入认真的样子,并没有被景繁生口中迸出的那些听不出来调子的小曲儿所影响。
反而在景繁生忽然安静下来以后抬眼瞅了瞅他。
身材高大的青年将手中的东西都放在了桌上,起身走了过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景繁生从椅子上捞了起来。
以前的景繁生顶不喜欢这么个被人打横抱起的姿势,但也许是现在喝醉了头脑不清醒,他不仅没挣扎,反而还顺势将自己的双手挂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潇湘宫的一应设施是所用宗门当中最接地气的。室内不仅摆了精雕细琢的楠木桌椅,内室当中也是设有雕花大床的。
颜萧然便抱着景繁生一路走到内室。将醉眼朦胧的青年半放在床榻之上,景繁生扳着他脖子的手却是没有放开。
两个人的脸贴得极近,四目相对时,对方鼻息间的淡淡酒气就打在了颜萧然的脸上。他微微有些怔愣,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发现景繁生搂着他的手竟然逐渐收拢了。
颜萧然顿了一顿,还是无奈地唤了一声:“景期。”
再望过去,便看见景繁生正微微扬起唇角,笑得有点儿邪恶。他本来就有一副叫人迷醉的桃花眼,这会儿那双眼睛半睁不睁的,看起来就多了几分慵懒邪魅的味道。
颜萧然又愣了一愣,忽然臂上用力,将景繁生的整个身体都完全放在了大床之上,然后自己附了上去。
景繁生迷迷糊糊地说:“我要在上面。”
作怪的手顿了顿,颜萧然变得有些沙哑地声音道:“好。”
……
景繁生再次睁眼,外面的天色早已大黑,却不知道现在是半夜几时。
他一扭头,便看见了正背对着他坐在床外边的青年背影。
手欠地抚了抚青年垂在背上的青丝,他半坐起身来才发现颜萧然已经将衣服都穿得板板整整,而自己身上只裹着几段丝绫缎,完全是未着片缕。
只不过若是房中并无外人,他倒也不介意这个。景繁生就这么大刺刺地探出去半个身子,扭头去看颜萧然,对方正手执一枚玉简,神情严肃认真,对于自己醒了也没什么反应,这会儿应该正在识海里头看那玉简之上的内容。
景繁生便干脆下到地上穿衣服。
正穿到一半的时候青年恰好回过了神来,原本漆黑的眸子便忽然泛起了亮光。
明明还是酥肩半露,景繁生却完全不避讳青年灼热的视线,甚至还在系衣带的时候故意放慢了动作。
颜萧然睡前醒后不是在炼器就是在研究那枚玉简,倒叫景繁生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自己的吸引力这么快就没有了?
只是看到青年的反应以后便知道自己想多了。他嘿嘿笑道:“萧然君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颜萧然虽然没有将视线移开,但睫毛还是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颤动,道:“是剑灵给我,关于重铸识海的方法。”
“哦?”景繁生整理好了衣衫:“当真有法子?”
“嗯。”颜萧然点头道:“虽说识海破碎无法修补和重塑,但据这枚玉简所说,我们可以重新炼制一个识海……景期?”
景繁生忽然将额头靠了过来,颜萧然被吓了一跳,扶住对方的身体便连忙垂目敛神地进入了自己的识海里面。
毕竟在大凤凰山上吸收残魂鬼气那么多年也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以颜萧然到底是如何入魔的景繁生一直很好奇。
但是乍一进入对方识海的时候他就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当中,一时之间把自己本来的目的都忘记了。
颜萧然的识海完全变了个样子。
记忆之中的湛蓝色调已经全部被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白所掩盖。从前的水天一色、碧海无波竟然已经全部都荡然无存。他的识海弥漫着一股稀薄粘稠的灰白雾气,甫一陷落其中视线便被遮住了大半。识海当中本应是没有风的,耳畔偏生却常有类似于风的声音呼啸而过。
最叫人吃惊的是颜萧然的神识。从前的那一汪可以一眼就望到底的清水,现如今竟然变成了比墨水还要黑的颜色。
“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景繁生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