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驿站后,看着女儿那痛得皱巴巴的脸,韩氏蹲身在女儿身前,遮掩着众人视线,要脱了女儿的鞋看看:“让娘看看。”
毕竟走了整一天,女儿那脚底必然磨出了泡。至于大儿子,陈姨娘母女现时围着嘘寒问暖的,她也凑不过去。
“娘,你不必顾着我的,先去看看祖父他们吧。”李瑶推开韩氏的手,看向祖父和便宜爹。
因受过杖刑,此时她那便宜爹正无声地趴伏在老父身旁。孙姨娘正喂着他吃东西。对此,李瑶虽看不过去,但这时候她也懒得说什么。谁不是走了一天累得慌,他那便宜爹现在连手都不抬,整个一要伺候的大爷。
李济民看着十分痛苦,他额头冒汗地闭着眼,那脸色白得就犹如透明的纸那般,颇为不正常。
李瑶不懂医,显然对此爱莫能助。如此条件下,她只想着赶快给祖父烧些热水喝。她接受了原身身体情绪记忆,显然原身对祖父有深厚的孺慕之情,所以她这时很是心疼祖父。
其实就算没原身的情绪记忆,对她来说,李济民是个和蔼正直的长辈,她自然也会尊重体恤的。
此时李老太太不顾劳累、不顾疲惫,正给丈夫按摩着双腿。而廖姨娘手里则拿着两个高粱黑面窝头,跪坐在老太太身后。
李瑶的三个庶姐弟妹,还有她那大哥则满面疲惫地相依偎着或坐或趴着。当然趴着的是她那大哥。他们手里拿着黑窝头吃不下去,一方面因为太累,另一方面则因为这窝头实是太难以下咽了。
李毅经历过流放,他是去和回来都是经历过的。再说他已经成人了,耐受力到底强些。而李瑶在流放期间常老实地干活不停,身体素质说来也是打过基础的。虽然她走得不快,但好歹五十里她倒是能咬牙坚持下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李珮走起五十里来,却也面不改色。她记得李珮在崖州生活时,可是常常偷懒或者找借口不干活的,难得其人还能有这样的底子。
这时候哪里还有男女大防,三家人都挤在了一处,晚上众人就是要一个大通铺上凑活的。看着家里人身边都有人照顾,韩氏便拉着女儿的手往外头去了。
“娘,你这是?”
“我们去后厨看看,拜托驿站的师傅烧些热水,好歹让你祖父他们能梳洗了再安歇。”韩氏说话时,并未避着其他人,她话里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让其他三家人都动起来。
说完她又看向申氏,好心对申氏说道:“伯娘,你且让妯娌跟着我去烧些热水吧。”申氏是李瑶的隔房堂伯祖母。
申氏看向儿子。除了丈夫早死,她一辈子却也没吃过什么苦。自从丈夫去了后,她经历了一段孤寂难熬的日子,后来在族里照应下,她那儿子慢慢长大,她就开始依靠起儿子。
她的心思这时候颇为复杂。年青时她死了丈夫,被人家说是克夫。其实打心底里,她是嫉妒李老太太的。都是嫁了探花郎,结果她那丈夫却早死。直到李老太太跟随丈夫被流放崖州,她这种嫉妒心思才舒缓了些。可人生总是有起伏的。小叔子后来得老皇帝看重,被提拔了上来,带着一家人风光回了京。那时她又心塞起来,直到此次流放。此次流放她自然是怨怪小叔子拖累她家的。
李鸣和没受到什么折磨,只在临出京时挨了仗刑。感受到母亲看过来的目光,他看了看堂嫂韩氏,又看向妻子吴氏,催着不搭理人的吴氏快跟着堂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