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勤:“再见。”
也算是一种婉转的拒绝了吧。
等阮铭先走远,容嗣仰头靠着背后的台阶,和阮铭先刚坐下时如出一辙,都是累及的模样。容嗣整个人仿佛从水里被捞出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李二勤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容嗣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好奇地直愣愣盯着。
容嗣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闷闷地感觉是闷在胸口里:“看什么?”
李二勤连忙转动眼珠朝上看:“天花板。”
可容嗣仍旧闭着眼,呼吸不再那么急促:“天花板有什么好看的?”
李二勤:“有灰。”
没有再收到容嗣的回应。
李二勤收回往上看的视线,继续去看容嗣。看了一会儿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又移开视线去看操场。
新的一批学生跑在跑道上,五颜六色的运动服。跑道的周围零零散散围了几群人,喊加油的还有慢慢跟着跑着送水的。跑道的另一边有一群人在练习跳高,偶尔爆发出一阵雀跃的呼声。
而李二勤身边的少年,呼吸渐渐平缓,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四月天微凉的风,还有头顶几公分的距离外一小片橙色的阳光。时光仿佛是绕着这一小片光斑静静地走,缓慢得没有尽头。
李二勤跟着躺下,脊椎硌在台阶上其实很不舒服,可是因为身边躺的是容嗣,所以变得是一件完全可以忽略的事。
她还是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看渐渐西下的夕阳一点一点将泛红的光斑移到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嘴唇,完美的下颌骨曲线,还有越来越明显的喉结。
——欸。
——容嗣。
——喜欢你。
——我喜欢你。
对于渺小如李二勤而言,这样的比一般朋友更近的关系,这样可以躺在容嗣的身边默默得将喜欢在心里面说出来的机会,已经是无比满足的了。
满足得像是偷吃一颗糖果,甜到心里。
***
四月天微凉的风,到底还是太凉了。
容嗣同学感冒了。
出了一身汗之后,在通风条件太过良好的看台睡着的结果,除了着凉大概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容嗣早晨起来之后,始终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四肢都异常酸痛。他只当是前一天运动过度导致,也没在意。
当彭子歌皱着眉问他:“阿嗣,你怎么鼻音这么重?”时,他也只当自己是一时鼻子不通气。
上午的课上到一半,他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出虚汗,连握着笔的手都一直冒冷汗。
彭子歌余光发现容嗣似乎有些不对劲,等到他扭头正眼去看容嗣,看到的是满头大汗一脸惨白的容嗣。
“卧槽!阿嗣!”他低呼:“你怎么回事?“
彭子歌的声音不小,很快引来了李二勤和苏梓的注意力。
她俩一起回头。
连她们都注意到了,容嗣却没听到一般。
“阿嗣?”彭子歌又小声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容嗣迟钝而缓慢地转过头。
彭子歌皱眉:“你是不是不舒服?”
容嗣开口,鼻音更重,声音沙哑:“嗯。”
彭子歌立刻举手:“老师!”
正在讲课的历史老师停下板书:“怎么了?”
“容嗣好像生病了。”
老师放下书本,从讲台桌走到容嗣身边,观察了容嗣的脸色之后,伸手去试探容嗣的额头温度。才刚触上容嗣的额头,就皱眉:“发烧了,彭子歌你把他送去医务室吧。”
高烧。
李二勤和苏梓中午一下课就直接跑到了医务室。
容嗣还在打吊针,安静地躺在医务室旁边的单人床上面。
苏梓用气音问一直在旁边照顾的彭子歌:“容嗣怎么样啊?”
彭子歌也小声:“发烧,39度8。”
李二勤和苏梓同时露出惊呆的表情。
李二勤:“烧这么高还坚持上课,是有多爱学习?”
苏梓:“应该是没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吧?”
李二勤更加吃惊:“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彭子歌和苏梓同时无话可说。
三人也没有别的可以帮上忙的,只能静静坐在床边陪着容嗣。中途彭子歌出去买了面包回来,算作午餐。
容嗣最后一瓶点滴打完,彭子歌去找了医务室的校医过来拔针头。
校医边拔针头边观察眼巴巴等在旁边的小男生和小女生们,视线扫到李二勤的脸上,皱眉:“你是不是也在发烧?”
“我?”李二勤指自己。
校医拔掉针头,把止血胶带帖子容嗣手背上,对李二勤说:“对,就是你。”
李二勤摇头:“没有。”
校医站起身,没有多余的废话:“过来跟我量体温。”
几分钟之后,李二勤躺在了容嗣旁边的床位上。冰凉的盐水一滴一滴顺着细长的透明塑料管流进体内,整个小臂都凉幽幽的带了点微麻的感觉。
虽然李二勤生病了,然而彭子歌还是忍不住嘲笑她:“刚刚是谁说阿嗣发烧了都不知道的?”
李二勤:“我。”
苏梓都被逗乐了:“你不难受么?”
“没有。”
彭子歌看看还在沉睡的容嗣,再看看躺在床上瞪着眼瞅天花板的李二勤,觉得有意思:“昨天看你们都在看台上,你们做了什么呢都感冒了。”
李二勤面不改色:“睡觉。”
“你们有毒啊?”
李二勤撇嘴:“容嗣看起来睡得很舒服。”
苏梓还在乐:“所以舒服么?”
“后背硌在台阶上可疼。”
苏梓和彭子歌对视一眼,各自笑弯了腰。
因为容嗣还在睡,他们的笑声并不大,然而这种单纯的开心那样明显,不含一丝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