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一路蛋疼地回到镇口,对面齐骥家的灯都灭了。
整座红海镇变得安安静静,空气里是凉飕飕的海的味道。
司徒拿了车钥匙,怎么都感觉:老子被拒了是不是该跑路?
一想到自己这一天来来回回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还是手动挡的离合器踩得脚疼。
于是索性上路往大床上一躺。他做好了辗转难眠的准备,结果是一沾上床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然后下一秒就进入了梦想。
新的一天,阳光懒懒地洒下来,司徒睡老长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都快中午了,摸摸肚子下楼找秦妈吃早饭,吃了两口油汪汪的煎鸡蛋才想起来——我草,好像昨天被拒绝了。
然后一张脸有些不好看。
“谁又欠你钱了?”秦妈有些嫌弃地把所谓很好吃,其实就是老家的腌肉,但又被叫做的“培根”的几个“肉片”端给司徒。
见那人咬了一口就开始狂咳嗽。
摇摇头,给司徒倒了杯果汁。
“秦妈你失恋过吗?”司徒难得地惆怅了会儿。
秦妈扬扬眉毛特别淡定地回了他一句:“怎么,你终于被陈医生拒绝啦?”
“噗——”司徒把刚喝下去的果汁全部喷了出来。
秦妈!你学坏了!
司徒尴尬找纸巾,贴心的秦妈已经递过去了,顺带给了他一个:姐姐我也是火眼金金的表情。
“你怎么……”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秦妈笑得意味深长:“还是之前的那个小诚和小麦感情好,在我家住了那么久,每天高高兴兴的。你和陈医生嘛……”秦妈摇摇头表示不好说。
司徒心里一边佩服土豪就是土豪,对思想如此保守的秦妈都能随便拿下,一边想到一直以来自己苦逼的情史,愣愣地盯着贤惠的秦妈:“秦妈,你说我是不是命剎孤星,得孤独终老?要不……我和你过日子得了?”
然后司徒吃了秦妈两下巨疼的脑瓜崩。疼得值哆嗦。
“你孤星不孤星我可不知道,反正陈医生人那么好,你别欺负人家。”秦妈翻了个大白眼要走了。
司徒拽着秦妈的衣角嘤嘤嘤地求人陪他聊天。
秦妈还得下楼看点才懒得和他废话说了句:“别想了,你没戏,陈医生一大早就回老家了。”
下楼了。
什么?
司徒喝了一口的果汁,又呛了。
是的,这回司徒没逃跑,但是陈彦自己跑了。
做了早上最早的一班公交车走的,睡睡醒醒,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已经坐上了上山的盘山公交。
陈彦的老家离红海镇并不远,藏在山坳里,公交车要坐很久。陈彦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出息,遇到点过不去的事还是只会做个缩头乌龟。
家里有个哥哥,爸妈都不在了。哥哥和嫂子早就不同自己来往,老家里现下也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楼房,过年过节只有陈彦一个人回去。
山上的空气依旧很好,家门前的小溪流叮叮当当地流淌得欢快,邻居家的爷爷奶奶看到他回来,招呼也没打,给了他一个白眼进屋去了,院子里的土狗对着他叫了好久。
家里只有一些父母还在时用的什物,上回回来的东西都还在,陈彦收拾了床铺,去捡了些树枝用土灶煮了点吃的。
回家里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他这才发现老家没有交电费,家里连电都没有。
手机没电了,也就随他自动关机。红海镇的医院有另外一位轮岗医生看着,白天的时候也没有人给他过电话。
于是无所事事的搬了椅子去院子里抬头看星星。
这里的星星同红海镇头顶的星星一模一样,都是城里看不见,黑白分明的闪耀。
陈彦想起小时候和哥哥在这个院子里玩闹长大,很小的时候爸爸劈柴不小心用斧子磕到了他的脑袋,头上一直有那时候留下的疤痕,所以小时候爸爸特别地宠爱他,好吃的好喝都想到自己,然后才是哥哥。哥哥高中毕业就去做工赚钱,而自己考上了医学院,每年都要昂贵的学费……
凉凉的夜色里,陈彦想到疼爱自己的父亲,和死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妈妈。鼻子酸酸的。
那几年为了张闯回家和家人出柜。所有该经历的他都经历了。哥哥一直都觉得父母偏心对他不冷不热的,知道了自己的取向,第二天就带着嫂子和侄子外出打工了。父亲和母亲同自己牵扯了大半年,爸先扛不住,生了几场大病就走了,然后是妈妈,临终的时候还让他找个女人和哥哥一样结婚生孩子。
陈彦知道这都是他错。在他头脑发热决定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就错了。
有些孤独痛苦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背负的。他明明可以做一辈子的哑巴,可偏偏要在自己最孤独的时候选择在最亲近的人身上得到安慰。事实上,除了后悔和更加绝望的痛苦,他什么都没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