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语塞。他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也不由产生了怀疑。
不对不对,他赶紧摇头,差点被贾瑚绕进去了。“武王殿下秉性耿直,虽有意于大位,却改不了自己厌恶文官的脾气;理亲王因是中宫嫡子,对自己一直未能被封为太子耿耿于怀,近年来越发阴晴不定,皇后也……”水溶摇头,十分可惜。
皇后原本是稳坐钓鱼台,无论谁当皇帝,都得敬她这个嫡母。随着夺嫡的战况越来越激烈,二皇子除了嫡子的名分,不占别的优势,又因着这个嫡子的名头被各个皇子针对,皇后心中着急,行事越发没了章法,在后宫连出昏招。
贾瑚和水溶对此都很清楚。
贾瑚这些年也收集了不少信息,心知七皇子不是他想要的明主,水溶能代为许诺的,贾瑚靠自己也能得到。说白了,其他人谋求从龙之功,是为了荣华富贵,贾瑚却自信凭自己的能力定能重振贾家,完全不必趟这场浑水。
因此他只推脱说:“天家的事岂容我等置喙?横竖我们只为皇位上的人做事。我看世子还是不要陷入太深为好,成了固然风光一时,败了可就赔上了自家的王爵。”
也不知这句话哪里触动了水溶的神经,他一时有些出神。
贾瑚摇头,也不好阻了人家的青云路,便告辞了。
谁知世事往往不如人意,贾瑚想要避过夺嫡的漩涡,却偏偏总是被人找上头来。
刚出状元楼的三楼下来,他就被一个少年郎堵住了。
那少年人笑嘻嘻地问:“你就是贾瑚?”不等他回答,又道:“我五哥要见你。”转身就走,完全不给人反驳的余地。
贾瑚无奈,只得跟着他去了二楼拐角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包厢。一路走来,那少年郎一句话都不同他说,自顾自点评周围的环境,末了,才说一句:“贾瑚你不是国公之后么?哪里学的陶朱之术,真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贾瑚出了一头冷汗。
进了包厢,成王打量了一下,才道:“金陵一别,许久不见了。”
贾瑚规规矩矩的行礼,“学生见过成王殿下,见过这位殿下。”
九皇子进了包厢,也不理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喝酒。成王只好苦笑着说:“这是我八弟。”
贾瑚心中纳罕,倒不知道这两位的关系如此好。
成王开门见山的道:“贾瑚,这次我来,却是向你请教一件事。”
贾瑚一愣,想起这位在户部做事,心下有了猜测。
出乎意料的是成王把一本账册递给贾瑚,贾瑚接过来一看,正是他教给手下掌柜的新式记账法。这下他倒是忽略了,这个记账法在他名下的产业施行也有几年了,贾瑚一时忘了,还以为成王是要问碧玉楼的事。
这本不是他的发明,也没有藏私的想法,便详细的为成王解释。
成王听的异彩连连。
当初手下献上这个仿照碧玉楼的记账方式拟写的账本,成王只觉看上去一目了然,账目清晰,尤其是各种统计的报表,从中可以清楚的看出每年的数字变动,还有银钱去向多附有佐证,比如当期物价。
现下经贾瑚一解释,成王只觉阔然开朗。慢慢地,眼见贾瑚越说越长,越是解释,越又引出许多概念、原理,成王也有些头大了。
他止住了兴致勃勃的贾瑚,沉声说:“这样,你写个章程,过几天我派人来取,呈给圣上。”之所以不让贾赦送上去,成王也有自己的考量。
说完了正事,包厢里一时静寂下来,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动作,只有八皇子在不停的倒酒喝酒。
片刻,成王指节屈扣桌面,流畅的报出一系列铺子的名称,这些铺子经营的种类繁杂,名字也十分平凡,多在扬州、金陵、京城一带。如果说有什么共同点,大概就是它们有些曾经经营不善,有些不温不火,有些财源广进,现在却都扩大了不止两倍的规模。
这些都是贾瑚手中的产业。
贾瑚神色认真起来。
待成王报出最后一个某地某铺的名称,他迫不及待地开口了,问:“我很少改变这些店铺原来的行当,也没有使用什么统一的标志,更没有到处开分店,这些店铺的掌柜并不知道是为何人做事,殿下是怎么一个不漏的找出来的呢?”
在贾瑚看来,财不外露,尤其国库空虚,皇上苦于打战无钱的时候,显露出自己经商的才能只会遭人惦记。
在这里私人财产可得不到保障,一道圣旨就能把这些统统充入国库,而皇上可不懂什么叫涸泽而渔,毕竟大周地广人多,人才济济,不缺生财有术的人。
若顾忌被人说吃相太难看,那也不必,毕竟贾家身处官场,一个不留神全家下狱,抄家只是附带,谁也想不到这个方面。像《红楼梦》里的元妃省亲,谁能想到这只是一个让皇帝摸清家底的幌子呢?
成王不语,只扬了扬手中的账册。
贾瑚了然。
至于他们是怎样得到掌柜的手中真实的账册,贾瑚不再深究。这些皇子个个手眼通天,谁知道他们有什么底牌。
八皇子喝了这许多酒,目光依然清明,手上稳稳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不止我们两个,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补充说:“自从大哥出于好奇查了碧玉楼的背景后。”
贾瑚心中哀叹,大皇子你不按常理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