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她其实并不恨你……”
这大概是阿夜这些年来最想听的一句话了。
八年,血腥的事实将她从一个十九岁的少女磨成了如今的模样,除了残留的遗憾,就是对家人深深的忏悔……陈佳煦的这句话,无疑是对她的救赎。
这一晚,陈佳煦陪着她,轻声讲述他去泉镇的所有经历,包括每一个细节。
“天气不好,很潮湿,石板路上竟然还长了青苔,秃头滑了一跤,摔得嘴歪眼斜!”
“旅店老板人不错,跟我讲了很多你的事……”
“你弟弟的名字我给忘了,但是那小家伙真的很有意思,逗着他很开心,只是可惜,本来要送他巧克力,却没送成……”
“镇上那些泥孩子胆子真大啊,我小时候也无法无天,可是从来没干过从山上往下滑的事,弄不好就摔个鼻青脸肿了啊……”
……
阿夜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他身上。
陈佳煦讲了讲着,收了声音,低头看她。
阿夜的脸庞像婴儿的皮肤,纯洁白净,低垂的睫毛根根清晰,也困倦了,趴在眼睑上,投下一条好看的阴影,小嘴微张,呼吸很浅。
他不觉呼吸跟着变得很轻,另一只手抽掉阿夜手里的照片,好生放在床头,再去拉了薄被扯到她身上,随后叹出一口气,长长送出……
低头再看怀里的人,他轻轻弯起嘴角。
夜色正在逐渐流失,时间慢慢流淌着,紧接着,就是黎明到来……
阿夜睡得很熟,从未有过的安稳。
醒来才发生身边有个庞然大物,她微微惊讶,瞬间想起了昨日的点滴,却静下来了。
床本来就不大,陈佳煦半躺着睡在上面,占了一半地方,阿夜在里面躺着。想起方才醒来时,阿夜的头枕在他的左肩上,身体紧贴着他……
阿夜先醒来,见陈佳煦双目紧闭,他的发又长了一些,额头上的一缕放肆地支起来——
她没想过竟这样睡了一夜,压了陈佳煦一整夜,也不知道他这样难不难受……
阿夜轻轻坐起来,她的生物钟第一次失灵,这个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窗外大亮。
陈佳煦横在床边一动不动,阿夜心里琢磨着该怎么下去……
跳过去?怕动静太响吵醒了他,从另一边床头下去,却有柜子挡着……
阿夜犹豫了一会儿,决定从他身上爬过去……
她再看了眼陈佳煦,确定他还在熟睡中,便开始移动。
先探过去一只脚,再用左手臂放在床边撑住自己,接着再去移动另一只脚……将要成功,却听外面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
卧室房门没关,敲门声很轻易地传进来,阿夜惊住,但见身下的人幽然睁眼,恍了下神之后看到她——
阿夜慌忙向床外翻身,不想陈佳煦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个人一起掉下床!
“扑通”一声,地上一阵闷响!
阿夜才发现刚才那一瞬陈佳煦抓住她时,另外一只手垫在了她的脑后,地上铺了毯子,倒也不疼,只是现在——
陈佳煦压在她身上,两人脸对脸,眼对眼……
阿夜僵住,外面的敲门声停下来了,有说话的声音,是林鹤的。
陈佳煦从她脑后抽出手掌,一顿龇牙咧嘴。
“你没事吧?”阿夜忙问他。
陈佳煦刚睡醒,眼睛都还有些没睁开,这会儿却是哭笑不得,“你刚才干什么呢?”
“我……”阿夜顿了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陈佳煦笑看着她:“不会是想趁我睡着非礼我吧?”
阿夜狠狠推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
陈佳煦笑容不退:“没事的,就算我清醒着你想来非礼我我也欢迎……”
阿夜耳朵几乎烫熟了,她急急说:“你快起来看看林鹤要干什么!快点!”
陈佳煦像是才想起来刚才被敲门声吵醒,可是,当他要撑起身子才发现左肩动不了了……
“啊……手臂动不了了,我起不来了……”
刚才拿手垫阿夜的后脑那是条件反射,清醒了才觉得疼……这条手臂被阿夜压了一个晚上。
阿夜也想起来了,心知他不是装的,慌忙扶他起来:“疼得厉害吗?我来看看!”
陈佳煦抱着手臂站起身,皱着眉头:“嗯……等会儿吧,我先出去看看林鹤那臭小子有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