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谢弦为了把谢羽从身上撕下来,累了一头的汗,气的喝道:“谢羽!”
谢羽哭声都不带停的,还打着嗝回她:“娘你对我越来越凶了……我好伤心……”哭声又加高了几分,手却死活不肯松半分。
谢弦觉得,再让这丫头哭下去,她的面子里子全都要丢在程彰面前的地上,捡都捡不起来了。
她无奈放柔了声音:“好了好了,别哭了!来见见你爹爹!”
说起来,谢羽这孩子很是奇怪,打小开始就从来不问她有关于父亲的问题。这十六年来她原本还担心有一天孩子问起父亲来,她不好回答,可是谢羽愣是没问。
谢羽泪雨滂沱回头瞧了一眼已经不知如何是好的程彰,转头又将脑袋塞进了谢弦的怀里,抽抽搭搭哭道:“我有娘就好了,要爹做什么?”忽的大哭:“娘你不要我了是不是?要把我送人吗?娘你不能抛弃我……我只要跟着娘就好了,以后一定乖乖听娘的话……”简直乖巧的不得了。
谢弦对她的保证从来都不当真的,只因这丫头的保证都不做数,顽劣不知随了谁。只是听到她那句“我有娘就好了,要爹做什么”之语,只觉满腹酸楚,到底酝酿了许久的一场怒火被她的眼泪给浇熄了。
“乖,别哭了,娘没说要丢下你。”
谢羽犹不信:“那让我认爹做什么?”
如果是程旭问出这话,程彰早一顿棍子抽过去了,只是谢羽这话,他却奇异的半点火都生不起来,只是尴尬的与谢弦两两相望。
谢弦有时候觉得,谢羽是顽劣了些,但是真体贴起来也是乖巧贴心的,比如从来不问她的过往,也从来不追问自己的生父。她将之理解为女儿对她的体贴。
孩子固然不追问,可是真遇上了,她也没准备瞒着。
“既然你已经见过了,娘就省得多费口舌了,他便是你的父亲,当年娘与你父亲分开,这些年也从无往来,现下你长大了,总归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
谢羽已经从谢弦平和的声音里听不出危险了,眼泪也收了起来,却嘟囔了一句:“娘,我不要认他,他把我从将军府赶出来了!”眼里还含着两泡泪:“程大将军好威风呢!”
程彰与谢弦齐齐色变,前者暗暗叫苦,后者气的似乎恨不得从哪找个鞭子出来,好与他一决高下。她将谢羽从头到脚瞧了一遍,声音里都含着不可置信:“他打你了?”程彰是什么脾气,她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对方。
“哪有哪有!阿弦,我真没有打阿羽!”从来指挥若定的程大将军慌了神,直恨不得对着谢羽作揖:“阿羽你快跟你娘说句实话啊,爹爹真的没打你啊!”
谢羽不理他,还小声抽噎:“娘,他可凶了,我不要认他!”
谢大将军是讲理没错,但是在碰上女儿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她就会变的极其不讲理!
她爱怜的摸摸谢羽的脸:“乖,你先在这里等着娘,我跟程大将军有话要说!”冷着脸率先走了。
程彰满嘴都是黄莲味儿,苦透了。他紧跟在谢弦身后往更为幽僻之地而去,只盼着没人的时候能让谢弦消消火。
直等谢弦与程彰的身影消失不见,程旭便窜了过来,连连夸她:“阿羽你太厉害了,这招祸水东引用的真妙!”
谢羽的意图被他看破,破涕为笑,边擦眼泪边道:“反正娘总要发通火的,与其我挨抽,不如……让程大将军背了这个锅。”大将军身体魁梧结实,背个锅也不费他什么劲儿。
程智满脸的不赞同:“阿羽你怎么能这样?那可是你亲爹!你怎么能让他替你受过?”
谢羽才哭过,双眸水洗一般,乌黑透亮,带着说不出的狡黠:“那要不你替我去挨鞭子?”
程智只觉得满腹怒火无处倾泻,在见到谢弦的那一刻,他还是恍惚的,可是等见识过了谢羽在谢弦怀里撒娇的模样,那分明是亲密无间的母女,那一刻他觉得心里针扎一般,现下见她对程彰无所谓的态度,也不知道是替程彰不平,还是替自己不平,指着她骂道:“谢羽你太过份了!小小年纪满脑子算计人的鬼主意,一点也不学好,只知道偷机取巧,厚颜无耻,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踏进程家的大门!”
谢羽被他给骂懵了,眨巴眨巴眼睛,程旭见识过了她的哭功,生怕她哭出来:“阿羽别哭!”扭头便骂程智:“你瞎说什么?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程智只觉得脑子里一团火,烧的他口不择言:“有她这样当女儿的吗?”
谢羽却不屑一笑:“你以为谁都愿意踏进程家的大门?我好好的谢家女儿不做,跑程家做什么?!”她猛的推了程智一把:“书呆子,好好做你的程家少爷吧!”
兄妹俩竟在眨眼间便反目了。
程旭在旁急的抓耳挠腮,拉着谢羽不让走,“你三哥是无心的,他说话没过脑子!”又扯着程智要他道歉:“你快跟阿羽道歉!”
谢羽嗤笑:“无心才说大实话呢,他这是怕我跑到程家去,分了他应得的家产呢。放心,我还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不会跑到程家去,免得玷污了你程家高贵的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