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我现在唯一想到的,便是来自洪湖上的求救,于是我整理好思绪,将缠绕在头部的T恤卸下,血已经止住了,可低温环境促使情况更加严峻,我只能先抵御糟糕的气候,从未感受到由湖面袭来的寒流会如此致命。 接着,我进入灯塔,并绕着环梯爬了上去。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大概五年前,我刚任职小镇警员时,经常到湖边巡逻,是的,站在瞭望台,抽着烟,将浩瀚的洪湖尽收眼底,加上夕阳的点缀,实属壮观。
我在顶部一个老旧的箱子里,找到了一根能用的手电筒和一把三十公分长的大型扳手,对于手无寸铁的我而言,是绝好的装备。借着灯塔的指引,我并未在湖面上看到什么异样,或许求救的人只是在恶作剧,寂静的湖面上绝不像他所言的那么恐怖。此后,我现灯塔的西面,也就是湖畔的另一边,靠近渡口的方向,沙坝上停着一辆卡车。难道是在车里?我猜测着,犹豫了片刻,便寻着方向跟了过去。
再次融入黑夜之后,心灵恐惧仿佛追随着黑暗降至,我极度敏感地警惕着四周,冷风吹拂着密林间的枝叶,那隐隐作响的阴影都能触及我紧绷的心弦。我没敢照亮手电筒,若真是有恐怖分子的袭击,恐怕会被他们现。我穿行在湖畔丛林蜿蜒的小径间,紧拽着手里的扳手,若是遇上危险,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朝着他脑袋上来一棍。索性这段令人彷徨不安的路程,并未生任何的突情况,卡车附近没有人,周围静得出奇,我打开手电光,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这只是一辆空车。引擎盖上还残留着余温,动机熄火没多久,看来车主刚离开。
哪有什么恐怖分子,又不是战乱动荡的时代,我嘲讽着自己无知的推测,毕竟一路上我没有听到枪声,连火药味也没有闻到。“有人在吗?有人在附近吗?”我开口呼喊道,环顾四周,这束电光随着我的方向移动,视线里只有一堆堆杂草和粗硕的树干。“周围有人吗?喂,你们在哪儿?”我提高了音量,叫喊声回荡在这片林子里,又传到了湖面上,但还是没有人应答。
我退回到卡车旁,打着电筒,从车窗里探望着驾驶室,方向盘下的钥匙还未拔掉,可里面确实没有人。“好吧,好吧,这一点都不好笑,我不管你出自什么样的心态,你觉得这样做很有趣?我会依法逮捕你!”我像是在自言自语说话,可并非如此,我是说给他听的,因为我察觉到了响动,从刚才的小径方向传来的,有人躲在丛林里,我故意没有将灯光照过去,但我知道,他一定就躲在那儿。
“你知道吗?我本来现在已经到家了。”我用平常的语气交谈略显轻松,逐步朝着小径移去,低头看了看手表,接近十点三十分,往日,我现在已经沐浴完,躺在沙上看夜间剧场了。“或许我现在正搂着伊人共度良宵,无奈却报废了一辆警车,还差点成为了肇事逃逸的凶手,你知道吗?这都是拜你所赐!”我低吼一声,在一棵直径两尺左右的榕树前,纵身一跃,举着手电光照去,然而深陷草丛的我,除了茂密的树林之外,别的什么也没现。
我紧皱着眉头,缓缓挪动着步伐,但警裤与杂草的摩擦仍出细微的纱纱声,我探照着手电光,如同夜晚寻觅食物的长舌鼠。(长舌鼠,体型最大的鼠类,夜间捕食动物,连蛇蟒也是它的猎杀物种之一,在三个世纪之前就灭绝了,有相关的报道记载,曾在烨时沙荒原以南,当地居民捕捉到一只重达一百四十七磅的长舌鼠,那可是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
“你差点就抹杀了我的人生。”我低声说道,已经越过了小径,进入了密林里。异样的响动时有时无,我誓,这绝对不是幻觉,它是如此的清楚,我大脑的思维并不凌乱,现在只是略感愤怒,先前的惧怕已经消失了。我恨不得马上就把他给揪出来,然后用坚硬的扳手敲断他的腿,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好的,好的,你跟我玩捉迷藏?”那声源好像来自左侧的杂草堆,我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朝其扑去,左手持着手电光照耀着,右手高举着扳手,时刻准备着重重来上一锤。但可惜,仍是没有他的踪影,此时,我虽是现自己已经涉入了密林深处,但却停不下脚步,因为那家伙就在附近,距离我不足十米,甚至更近!
“你做得很好,这捉迷藏的游戏,可真是令人心惊肉跳。”我稍微提高了脚下的度,可能是愤怒的情绪导致,总之,我真想一锤敲碎他的脑袋。“你把自己当成了一只小老鼠,可别指望我会是猫咪,你知道当老虎现猎物时,会是有怎样的结局吗?”我不停地游走在密林间,那一刻,我觉得离他更近了,嘴里轻声低吼着,像来自地狱幽灵的呼唤,我猜测这足以令他胆战心惊。“没错,我会扑向你,咬住你那脆弱的脖子,利齿尖牙将撕裂你的大动脉,血液横飞,仍由你疯狂地挣扎也无济于事,因为我会吸干你的血!吞噬你的肉!让你只剩下一堆可怜的骸骨!”
我停了下来,没错,我知道他在哪儿!就在这颗巨大的果弥树后,手里的灯光映照着树的枝干,那苍老的树皮就像是一张臃肿凹陷的老脸,两枚稍微庞大的疮疤,定眼看去,宛如一双诡异的瞳孔,就好似一张狰狞扭曲的面孔,直盯着我。我心里掠过一阵惊异,咽了咽唾沫,定了定神,刚才的联想不由令我感到一阵恐惧,连投射的光影也跟着在颤抖。我将手里的扳手,拽得更紧了,甚至还出铁器之间叮叮的碰撞声。“你逃不掉的,我会敲碎你的骨头!”我咆哮一声,冲了过去,高举着右手的钝器,准备朝着他的脑袋砸下去!那一刻我近乎疯了,或许是恐惧的降临,令我有些癫狂,总之,我无法遏制自己荒诞怪异的行为。
果然,在树的背后,我现了他,可哆嗦的手,却没有敲下去,因为,他已经倒下了,靠坐在树墩下。我剧烈地喘息着,心跳狂乱不止,近乎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脑子里回荡着血液奔涌的撞击。紧接着,我呆滞了,光照下的他,血肉模糊,右手的松懈,扳手落进了旁边的草堆里,我哽咽着,后退了一小步,紧捂着自己的胸口。“呕……呕……”我并没有呕吐出来,只是这恶心的反应,瞬间使我脊背凉,冷汗四溢。没错,如他在电台室的求救,自己的腹部被割开,五脏六腑散落一地和杂乱的血肠一并拖行至深处的草堆里。
噢,天呐,我心里哀求着,之前我便嗅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夹杂着血腥,我还误以为这由自己头皮的伤口散出来的,如今愤怒被恐惧完全占据,他的肚子不像是被刀刃割开的,而是被什么锋利尖锐的东西撕裂了,是爪子?是手!没错,是手!被一双血腥的手撕裂了!不止如此,他身体各个部位都血肉斑斑,满是创口的脸已经辨别不出他的模样,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饕餮大宴,却不见吞噬尸体的野兽。
这惊悚的画面,我不敢再细看,连忙后退着,剧烈颤抖的双腿也不听使唤,但随即,更令人惧怕的一幕出现了,在尸体的正前方,也就是他五脏六腑或是残肢被拖行的方向,一个黑影出现了,那是一个人影,至少有着和人型一样的轮廓。我本能的反应便惊呼道:“谁,是谁!”惊声尖叫的同时,我将手电光照了过去,一束光打在他的脸孔上。“王侯?天呐,你怎么会在这儿,吓我一跳!”我长叹一口气,原来是镇东区的大财主,还未生屠狗事件之前,他家的犬种交易是镇上最庞大的几家集团之一,连靠近洪湖南面的一家近二十亩地的养殖场,都是他的。“你这么晚在这里干什么?”我盯着他,突然回过神刚生的事。
他嘴角粘着黑乎乎的液体,甚至连衣襟上,浸染了一大片。“噢,我的天呐,是,是你杀了他?”这令我难以置信,虽然屠狗事件使得小镇经济彻底崩溃,但他仍是富甲一方,不至于会仇杀某个人,甚至全尸不留。“不,不,你将会被关进监狱,将会受到应有的审判。”我试着冷静下来,毕竟他只是一个人,我没什么好怕的。可念头刚想,我便现了异样。他那双在手电光照下一直没有眨眼的瞳孔,漆黑暗淡,没有反映出一丝光明。
“嗷……”突然,他张开嘴,佝偻着身子,对我一声咆哮,那嘶哑刺耳的叫声,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音色领域,令我毛骨悚然。更令人癫狂的是,他那扭曲的嘴角,阔张得不成人形,过了大半张脸,仿佛一下子能吞掉我整个头颅。刹那间,我联想到多年以前流行的恐怖电影桥段,变异的丧尸。我尖叫了一声,便仓惶地逃离了密林!
顾不上被脚下的树枝所绊倒,顾不上酸疼的膝盖,被磨破的手臂,我无休止的逃亡、拼了命的逃亡。我分不清楚从耳畔消逝的摩擦声,与密林间的摩擦声是来自于那可怕的东西还是我。手电光凌乱的扫射,我一跃而起,冲出了丛林,沿着小径朝着湖畔上的卡车狂奔而去。
即使并未反锁的车门,我也扭动了好几次才打开,那时,我已经彻底慌乱了,关上车门的同时,我看见从小径里冲出来了的数道身影。七八个,甚至过了十个!天呐,我手忙脚乱地将车门反锁,把仍是照亮的手电筒丢在副驾驶上,立即扭动了车钥匙。轰轰……轰轰……引擎出巨大的尖叫,如同我内心的惧怕,我猛地踩下油门,朝着渡口外的滨湖路驶去,后视镜里,映着车尾灯,我看见那群出怪异嘶吼的暗影仍是疯狂的追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