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这姓秦的,虽然腿受了伤,依着墙壁而站,整个人看起来懒懒散散的,目光却是森冷而锐利,紧抿着的嘴角没有一丝弧度,只是冷冷的让李猛脱衣服,显得格外冷酷而不近人情。
被一把枪指着脑袋,再加上握枪的人看起来又冷血无情,因而李猛虽然气愤难挡,却不得不慢慢的脱下了警服。
他将警服提在手里,压抑着愤怒,哑声道:“脱了。”
秦九洲冷漠的嘴角终于泛起一丝笑意,懒懒道:“很好,把衣服扔地上。”
李猛狠狠咬了咬牙,将警服给扔在了地上,秦九洲紧接着便调转了枪口,对着周围的人,漫不经心的游移着,吓的周围的人纷纷后退,生怕被他的枪口给盯上。
紧接着,便听他道:“现在,这个人已经不是警察了,他没有责任去照顾你们,想要什么东西就自己去争取,谁敢闹事,我现在就杀了他!”
旁边的李猛一怔,这才明白过来秦九洲这么做的用意,也不知是感动还是委屈,眼睛红了一下,却没有再出声反驳。
警察也是人,这短短两天的时间,李猛承担的太多,也受了太多委屈了。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了秦九洲的目地,一时间心中钦佩不已,他这手段虽然强硬,却是相当有效的。人群中还有人愤怒的反抗,骂道:“杀人是犯法的,有本事你开枪啊!我们这么多人,你真敢开枪,一人一脚也能把你踩死!”
那人话音刚落,秦九洲猛地将枪口移了过去,紧接着便又是一声枪响,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的手臂顿时就被打穿了,登时出一声惨叫。
我吓的浑身一哆嗦,盯着那人流血的手臂,大脑里顿时嗡鸣一声,心说:我去,他居然真的开枪了?他不是个商人吗?为什么枪法这么准?
这一见血,人群顿时更加惊恐了,纷纷往后退,秦九洲反而笑了笑,突然侧头对我说:“看到没有,这就是人。他们虽然人多,但他们不知道我的枪口会对着谁,所以谁都不愿意冒险,因此那个人说的,一人一脚把我踩死的情况,是不会出现的。”
我咽了咽口水,盯着秦九洲似笑非笑的脸,一瞬间只觉得这人有些陌生。初见时,这人显得很成熟稳重,相当有魄力,开着直升机说走就走了;后来相处了一天,稍微熟悉后,就现这人嘴巴很毒,时不时的就能噎的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再后来,我又现这个人十分自恋和高傲,总是一副我很牛的样子。
可现在,秦九洲这一枪,让我对他的认识又生了新的改变。我意识到,这人真的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能笑着对人开枪,站在一帮随时可能疯的人群里,还面不改色,这一点,我自然为是做不到的,包括我所认识的朋友中,也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人群退了开去,这个七人小分队,再加上我,被单独隔离了出来,人群窃窃私语,面带怒色,却没有人敢再靠过来。
这时,秦九洲对其余六人道:“咱们如果分开,难保不会有人来抢,在救援队来之前,咱们几个结成一个团队,没意见吧?”
除了李猛,其余五人纷纷点头,人多力量大,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不联合起来,绝对会被周围饥饿的人给抢的一干二净。
李猛坐在墙角,盯着地上的警服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人群中浮动着哭声,我们八人吃完东西,便轮流休息,提防着周围的人会来抢吃的。用秦九洲的话来说,给他们分吃的,是治标不治本,只有激他们自己的求生欲,让他们自己出去找吃的,才能让更多人活下去。
在这样的环境中,牺牲自己,去养一帮贪生怕死、毫无感恩之心的人,是非常愚蠢的。
到了下午的六点多,果然有人受不了了,终于迈过了心里那道坎,开始组建队伍,没多久,便有好几拨人出了,警署里除了我们,就剩下些老弱妇孺。
出去的队伍里,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没回来,警署里交织着狼吞虎咽的进食声和哭声。
哭声多来自于家人出去找食物却没有回来的人,没有回来就意味着死亡,与之相对的,是回来的人给家人弄来的食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九洲真的很冷漠,但我不得不承认,在人性的预测方面,他是对的。
那些回来的人,几乎人人负伤,他们都知道了食物的珍贵性,也知道了自己不可能再出去一次,因此所有活着回来的人,都紧紧守着自己那份食物,没有人想到要分一些给死去队友的家属。
警署中的哭声比白天更为惨烈,让人内心极度的烦闷,在这种声音的环绕下,简直难以入眠。作为一个普通人,我自认为不属于什么大善人,但也绝对不是坏人,这种自己守着吃的,一帮老弱妇孺却饿的直哭的情形,让我的良心如同在热锅里煎熬。
队伍里的其余人,脸色也都很难看。
我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谁会因为守住了食物而开心。
把食物分出去,我们死;把食物留着,他们死;这个世界上,大约从来就没有能两全的方法,所以在选择活下来时,我们也只能承受内心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