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舒摇了摇头,低声道:“算了,人都死了,那还管身后留下的这具皮囊如何。总有人会来收拾这宅院的,自然会将他下葬,箐虹也无需操心。”
这宅院是不想再呆下去了,正要带着顾箐虹离开,耳中却听到院外石路上行人走过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
根据脚步的声音,楚云舒的脑海里清楚地刻画出门外两人的形象。
一位身材高挑的妇人左脚的脚步声较为沉重,应该是左手提了东西,脚步浮漂,显然不是练武的人。她身旁之人脚步声比她要轻,身材要比她矮小一些,但脚步沉稳,身手矫健,应该是练有功夫,却并不是如何高明,也许是个少年。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楚云舒甚是惊讶,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如目睹一般地猜测出门外两人的形状。惊讶的同时心头再次浮现出焚心蛊的想法:“这有何难,以你现在的功力,完全可以直接运用真气去查看门外两人的气机,按照两人的气机,完全可以知道两人的年龄,身体状况,样貌。”
楚云舒心中一阵惊喜,想起焚心蛊这半天来带给自己的惊喜,还想继续同焚心蛊交流,却被它提醒道:“我现在忙着修炼,一般没有时间跟你沟通,有空再说吧。门外母子要进来了,你还是先躲起来吧。”
楚云舒欣喜的同时惊觉到自己和顾箐虹确实该隐藏起来,否则被门外两人发现了行迹的话,一定会非常麻烦。
他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厅堂,发现竟然无处藏身。惶急之下,他指了指香案布帘下的空间,示意顾箐虹藏下去。而自己则俯身钻入支撑棺木的木架下。木架离地仅有两尺多,他勉强挤了进去。好在棺木宽大,倒也将整个人都遮挡住了。
唯一可虑的是对方如果俯身叩拜死者的话,极有可能会发现他。不过厅内灯光昏暗,如果不是目力过人的江湖好手,一般人是注意不到棺木下的情况的。
灯光,对油灯还亮着。楚云舒突然想起顾箐虹刚刚点燃的油灯,若是被门外人发现的话,一定会想到刚有人来过。万一对方起了疑心,招来乾兴帮利州分舵的人,自己的行迹定然要暴露。
他不敢犹豫,算准香案的方位,一指弹出。凌厉的指风顿时将灯芯弹灭,整个大厅顿时黑了下来。
浮云似乎也在有意相帮,将明亮的月亮彻底遮住,月光一丝也撒不下来,整个院落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微风吹过,白色挽联依旧飘动着。
“吱呀”院门被缓缓推开,却因为略有生锈竟发出极为难听的声音,在静静的夜空中犹如夜枭的啼叫,令人闻之胆寒。
一位蓝色粗布衣装的妇人左臂挎着提篮走了进来。妇人头束绢帕,秀发梳理的极为整齐,素容淡雅,却极有女人的味道,并不明艳,却非常耐看。
在她身边紧紧跟着的是一位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个子也已经不矮,比妇人的肩头稍高,身材却极为瘦削,五官端正,面色白皙,样子同妇人有六七分相似,看来应该是妇人的子侄辈。他右手中提着一杆灯笼,在风中摇摆不定,却照亮了院门通往厅堂的道路。
“娘,还是我在前面领路吧。”少年轻声道:“院子里太黑,你慢点走,小心点脚下。”说罢拉着妇人的右手,缓缓走进院子。
妇人柔声道:“凌儿,娘又不是真的老了,哪里需要你这样照顾。你放开我吧,让我自己走。”说罢松开了少年的手,自己一步步挪着碎步走向大厅。
少年面有忧色,生怕那妇人脚下滑到有所闪失,不敢离她太远,紧紧护在她的身旁,缓步向前走着。
十丈远近的路竟像是非常遥远,在楚云舒的感觉中,两人像是走了很久,他才看到那妇人的一双小巧的绣花布鞋。
绣花布鞋在离棺木六尺远近的距离停了下来。
一声悠悠长叹在厅内响起,透出妇人心中的无奈和苍凉。她吩咐少年道:“凌儿,去把油灯点上。”
少年应声了一声,快步走到香案前,掏出了火折子。
楚云舒心中甚是担心,生恐少年发现油灯刚刚有人点燃过,暗暗运足真气随时准备行迹暴露后逃之夭夭。
香案下的顾箐虹也是心中忐忑,暗暗祈祷对方千万不要掀开布帘,否则自己无奈之下也只好制服对方母子两人了。
她早已经听到母子两人的对话,不知道两人同杨昉究竟是何关系,但少年对母亲的孝顺从言行中就已经表露出来,一下子就赢得了顾箐虹的赞赏。她自幼父母双亡,对于从小有父母照顾的孩童都甚是羡慕,而孝敬父母也是自己很想做却从来没有机会的。这少年的表现让顾箐虹既羡慕又怜惜。
少年很快就将油灯点燃,并用双手轻轻地端到了妇人的身前,蹲下身来,缓缓放到了她身旁地上。
火光在微风中摇曳不定,大厅内的光线忽明忽暗。
少年为目前取来了一块蒲团,放在身前,担忧道:“娘,你还是先坐下吧,这一晚要是一直守在这里我怕你的身体吃不消。”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妇人缓缓坐在蒲团上。
听了少年的话,楚云舒心中暗暗叫苦。
听两人的对话,这女子很有可能是杨昉的夫人,而那个少男应该是杨昉的儿子。两人若是在这里整夜守灵,自己岂不是要在杨昉的棺木下爬一晚上。自己遭罪不说,若是天亮后被母子两人发现,也是非常尴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