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张易之便随着姜山来到县尉的公事房。由于张易之属于员外官,并没有专门的公事房,他的位置就是在姜山的公事房里添一个座位而已。好在,姜山的公事房倒也不小,多出一个人来之后,一点也不嫌拥挤。
“姜公——”在公事房里坐下之后,张易之就没有再用官职称呼姜山。他终于问出了憋得很久的话:“不知你对观风山的那伙强人怎么看?”
“观风山?”听到这个名字,姜山明显地抖了抖,有些惊讶地向张易之望来:“我说张郎年纪轻轻,不会是想把前程葬送在箕州吧?这观风山的强人已成气候,莫说区区辽山县衙门,就算是把箕州四县的所有衙役都集中起来,恐怕也未必能将他们一举剿灭!你真的要对他们下手?”
张易之有些无言。作为辽山县主管治安的县尉,姜山对于观风山那伙强人简直是谈虎色变,而且畏惧得理所当然,畏惧得毫无愧色。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根本没有想过去招惹这伙煞星,只想在这伙煞星的阴影自己存留自己卑微的性命一般。
也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头了,姜山又讪讪一笑,道:“张郎。你我同为辽山县尉,彼此之间并不是上下级关系。所以,我这些话,只是个人的一点微末之见而已,张郎愿听就听,不愿听,就当我甚也没说便是。这样吧,我看你还是找县尊商议商议吧,此事若是得不了他的允可,恐怕很难实现。”
张易之点点头。虽然他明知道管泛这厮也不是一个具备多少胆识的人物,但这事还真是绕不过他。当下,他便说道:“那我便去找他商量一下吧!”说着,起身就往外面行去。
看着张易之远去的影子,姜山大摇其头:“现在的年轻人哪,一个个怎么都是这样好大喜功呢?你说,好好的做做生意,赚点小钱,是多么愉快的事情,你却偏要去和人家厮杀,这万一要是把自己断送掉,岂不是冤枉!”
来到管泛的公事房外,张易之直接推门进去,就看见管泛仍是以昨天的姿势趴在那桌子上。他的神态、动作、语言也和昨天一般无异,就连他头上幞头的歪斜程度,居然也和昨天相差无几。这让张易之见了,甚至都有点怀疑县尊的这尊容,是他自己故意弄出来的。
“堂尊!”张易之唤道。
“好好好!”管泛头也不回:“张少府有话直说便是!”
“下官到了箕州之后,总听说观风山有一伙强人,为祸乡里,已经对周遭百姓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下官想,咱们作为朝廷命官,总该为百姓做点实事吧。我看,咱们是不是能出动县衙里的力量,对这伙强人进行一次清剿——”
“好好——什么?你说什么?清剿?”点头翁管泛一下子停止了点头,大声说道:“张少府,请你告诉本县,本县方才只是幻觉,你并没有说这些话,可以吗?”
张易之耸耸肩:“很遗憾,堂尊,您方才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从下官的嘴里迸出来的,当然,这也是下官是所思所想。”
第一次真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年轻人,管泛嘴里出一阵“啧啧”声:“那你知道,那观风山有一半属于咱们辽山县,另外一半却属于乐平县吗?”
“下官略略听说过一点。”张易之近乎大义凛然地说道:“不过,大家都是一朝之臣,我想不必分得这么清楚吧!”
也许是终于有了一种被张易之打败的感觉,管泛终于放弃了拯救这个被忠君爱国思想腐蚀得迷失了自我的年轻人。他先是摇摇头,后又低下头来,继续观赏自己的蟋蟀大斗,嘴里说道:“张少府一心为公,不谋私利,本官是很佩服的。你的提议呢,上不愧于朝廷对我等的信任,下不愧于百姓对我等的期待,本官是极为赞成的。这样吧,后天等他们都聚齐了,你亲自和他们说吧。我这里,对你的提议没有任何的意见!”
“后天?”
“是啊,衙门里规定,逢五之日,衙门里的官吏、衙役只要身在县城范围内的,都要聚齐,以免有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