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掌柜问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如今已不再是那个要为生计操持的渔家女,身为国公府的千金,锦衣玉食,一辈子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实没必要再跟满身铜臭的商人讨营生。
沐兰明白韩掌柜心里在想什么,她一开始也以为认祖归宗就不必再为银子犯愁了,进了国公府才知道她想得太简单了。不光月例是有数的,她屋子里和库房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登记造了册,若无安老太君的允许,守着金山银山也动不得。
借赵重华的银子要还,还要攒些私房出来备着,将来好回守贞岛。她女红了了,文笔一般,五音不全,韵律不通,碰上棋类更是两眼一抹黑。毛笔字才刚刚入门,作画也只是平面图的水平。唯一擅长的运动,在这里丝毫派不上用场。厨艺倒是能看,她这样的身份,还能支着摊子去卖饭不成?
她思来想去,除了重操旧业,再没有来钱的路子了。
她现在还无法确定,韩掌柜和他这位朋友先后出现在她面前是果真碰巧了,还是别有用心。若果真碰巧了,自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若别有用心,躲避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借着生意往来,探查一下他们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既能赚钱,又能摸底,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她有一种直觉,从这两个人身上,也许能找到给安老太君送密信那人的线索。
想着微微一笑,“我当然有兴趣,只是不知韩掌柜可还瞧得上我脑子里存着的那点子奇思妙想。”
“蒙解姑娘看得起在下,还肯继续关照在下的生意,在下深感荣幸,求之不得。”韩掌柜面带欣喜,语气也有些迫切,“解姑娘今日可曾带了图样来?”
“那倒不曾。”沐兰隔了薄纱望着他,“我之前并没有料到能够在这里遇见韩掌柜,况且也不知韩掌柜是否要在京城长住。做生意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总要双方说定了才好开始不是吗?”
韩掌柜捋须而笑,“确是在下过于心急了,还请解姑娘莫要见怪。”
顿得一顿,又道,“圣上登基之后,减免了许多税目,在下也不必为了异地差额税而劳心费力,少不得要在京城盘桓一阵子,专心经营这边的买卖。
便是在下离了京城,在下铺子里的人也不会慢待了解姑娘,这一点还请解姑娘放心。”
沐兰稍加试探,没从他脸上瞧出什么,便收了心思。左右日子长着呢,藏着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
“那好,我回去好生思量思量,画好图纸做得样品,请韩掌柜看过之后,咱们再谈立约的事情也不迟。”
韩掌柜道一声“好”,知她出门不能随意,也不同她约定期限。
候七叫晾了半日,终于忍耐不住,趁空插话进来,“看两位谈话间十分熟稔的样子,可是先前就认识?”
沐兰端坐不语,韩掌柜笑着接起话茬,“是,在丰州的时候便承蒙解姑娘关照,京城再见,算得是他乡遇故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