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血刀堡的一万士兵已在操场上集合完毕。这么早出发是因为现在街上无人,行军不会造成百姓们的恐慌。朱雨时,赵横山,李晓,东郭问刀,崔兴也都随军出征。军队出了西门,直奔咸阳而去。
咸阳太守邓隐林原也是长安的官家子弟,与崔兴从小相识,又同年金榜题名,关系一直不错。咸阳距长安不远,城高池深,人口数十万,乃关中第三大城,自然便成了洛天初的首选目标。四十里的路程,不到中午便抵达咸阳城下。邓隐林已得知了长安被袭的消息,咸阳城上的四千士兵严阵以待。正中站着一位白脸将军,长得文质彬彬,气质与崔兴相似,便是邓隐林了。洛天初令军队列阵排开,由崔兴策马上前,道:“邓兄,还记得小弟么?”邓隐林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崔大人么?来我咸阳有何贵干啊?”崔兴道:“在下现为血刀堡效力,奉堡主之命前来和邓兄谈判。”邓隐林冷笑道:“书香门第,三代金榜的崔家竟出了个投身山贼的后人,真替你崔家感到汗颜。”崔兴没有生气,侃侃道:“邓兄错了,金国是豺狼虎豹之国,杀害了我们多少同胞,若我们再为金国卖命且不是助纣为虐?那样才是辱及祖先。血刀堡高举义旗,向金国开战,欲救万民于水火,其志向和勇气令崔某钦佩,这才誓死追随!适才邓兄说人家都是山贼,试问哪家山贼能在一夜间连破长安,潼关两座坚城?又有哪家山贼进城能秋毫无犯,免除全城一年税赋。英雄莫问出处,白身起家的将相王侯数不胜数,只要能成就大业,那就是王。”
邓隐林道:“你想让我怎样?开城投降么?”崔兴道:“不是!投降是屈辱的,弃暗投明的却是高尚的,以前你我不得已委身金国,如今机会来了,金国大军在东西两线频频失利,损兵折将无数,正是我们反戈一击的大好时机,邓兄饱读诗书,见识卓越,怎会看不到金国日落西山,大势已去,关中已是血刀堡的囊中之物,洛堡主不愿惊吓城中百姓,更不愿伤及同胞,这才让在下前来相劝。说起打仗的话邓兄自比完颜兀术,完颜娄室,韩常如何?此三人皆是堡主的手下败将,只要堡主下令攻城,咸阳怎能守得住?邓兄就算战死也是背负着一个汉奸的骂名,城中军民也要殃及鱼池,还望邓兄三思。”
邓隐林想了片刻,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事关重大,我现在无法答复。给我一天考虑如何?”崔兴道:“当然,我们这就退兵二十里,静候邓兄佳音。”说罢便转身回队,洛天初在马上道:“崔兄有几成把握说服他?”崔兴笑道:“大事成矣,堡主退兵便是。”洛天初喜道:“好!退兵二十里扎寨!”
扎下营寨后,洛天初在大帐内询问崔兴道:“崔兄怎知邓隐林必降?”崔兴笑道:“我和他相识多年,彼此再熟悉不过,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会降,他也知道我是做说客的,所以便演了出戏罢了。”洛天初不懂道:“什么叫演了出戏?”崔兴道:“他是个聪明人,家中富裕,有妻有妾,有儿有女,打死他也不会与咸阳共存亡,但他又极好面子,若轻易的开城投降脸上难免挂不住,所以我便说了那番言辞,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城上的士兵和百姓们说的,让他们知道太守投降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为了全城军民的安危,更要让他们知道投降并不耻辱,在道德上给予安慰。邓隐林说要用这一天来宣传我的说辞,再投降便顺应天时了。”洛天初大笑道:“原来如此,还是你们文官了解文官,那种哑谜我可猜不透,只听他开场的奚落之言还当要大战一场呢。”崔兴笑道:“明日必有好消息传来,恭喜堡主不战而得咸阳!”
崔兴所料不错,第二天中午便有咸阳信使来到军中,呈上了邓隐林的降书。信中大体写着“闻公之言,彻夜思虑,终大醒大悟,醍醐灌顶。罪臣愿大开城门,迎接堡主入城,牵马坠蹬,誓死效忠。”洛天初看罢大喜道:“好!既然邓太守相邀,那我们就去咸阳城中走一走吧。”朱雨时道:“要带多少兵马进城?”洛天初笑道:“就带十名亲随,全都要精干之士,配以高头大马,不能让新降官员们小瞧我们。”朱雨时点头应是,下去准备了。东郭问刀泄气道:“本指望能打一仗,没想到竟投降了,真没意思。”赵横山也道:“可不是么,要是以后都这样不战而降,那咱们还来干什么。”洛天初沉下脸道:“这种话你们想想也就算了,进城后要胡说八道,每人赏二百军棍。”现在的洛天初已有了统帅的威严和气度,赵横山和东郭问刀只能甘心听命。
中午时,洛天初一行人率领十名骑兵来到咸阳城下,城门已然打开,邓隐林手捧咸阳印绶,在洛天初马前恭敬呈上道:“罪臣邓隐林,奉上咸阳印绶,请堡主笑纳。”洛天初下马将他扶起,笑道:“邓太守的一念之仁免去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乃咸阳之福。印绶还请邓太守继续保留。”邓隐林躬身称谢,闪身让到路旁,请洛天初进城。咸阳百姓都聚在道旁向洛天初行注目礼,当看到传说中的血刀堡主竟是位英俊少年,都发出惊叹了之声。
在城中转了一圈后,邓隐林邀请洛天初赴宴,来到了咸阳最高档的“秦风楼”,作陪的都是城中的官员富贾。席间尽是珍奇野味,陈酿美酒,对洛天初很是巴结,尽说些歌功颂德的话。洛天初不太喜欢逢场作戏,觉得太过虚假,但也只能保持微笑,跟每个人客套了一番,好在有崔兴左右逢源,席间的气氛相当融洽。血刀堡其他人另坐一桌,甩开腮帮子将桌上的饭菜扫荡干净,只是洛天初有令在先,谁都不许饮酒。
宴席结束后,洛天初对邓隐林道:“多谢邓太守的款待,军务在身,不便久留,我们改日再叙吧。”邓隐林道:“我知堡主事忙,但也不差住这一晚上了吧。下官在楚月楼安排了歌舞,还望堡主赏光。”洛天初道:“下次吧,我真的不能久留。”邓隐林见他去意已决,对旁边的一个富商使了个眼色,那富商忙笑呵呵上前,取出一叠银票,道:“堡主征战辛劳,这是大家凑的一万两银票,以供堡主消遣,还望笑纳。”洛天初本想拒绝,却见崔兴连使颜色,便接过银票,见每张都是一千两的,共有十张,笑道:“一万两银票做消遣,这可真不少。”姓张的富商笑道:“这只是小小的见面礼,以后孝敬堡主的地方还多着呢。”洛天初也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将银票揣了起来。邓隐林等一干人大喜道:“多谢堡主赏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