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奇地是修夜听到这话,竟然也没有阻止否认,面上不显,可分明是默认了方仲良替他做下的决定。
只是,他到底是想帮仁义山庄寻回夫人,承担将一名理智不受控的一流高手放入江湖的责任,还是想趁机两相对峙,再度确认,就不为人所知了。
“那,每年写信托林伯父带来洛家堡的人……是你么?”
沉默多时的洛芊语忽而道。
她的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林胥永究竟是否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润儒雅品行君子,仁义山庄是否当真可堪举世无双的仁义,那些或许重要,但却不是她洛芊语真正关心的,她真正关心的问题唯有当初的那个人是否是眼前所见,这个答案,对于她,很重要。
她只想知道,那个会写信宽慰她,鼓励她,赞赏她的林家哥哥,是否……还活着。
那个林家哥哥可以不是林夫人的儿子,可以欺瞒了她身份,可以欺骗了她所谓的未必能活到弱冠极易夭折,甚至于,他可以不是林伯父的儿子,与她年幼时的婚约没任何干系,只要——那个写信的人,还活着,还活着……
“琳琅,取笔墨来。”
轮椅上,林胥永没有直接回答洛芊语的问题,反而侧头向诸葛琳琅略微颔首道。
这时,大家之风的排场便摆出来了,纵然仁义山庄身处江湖也以武立身,但文房四宝却是从无短缺,随处可现,眼下膳厅一角的壁柜旁,便备齐着笔墨纸砚,铸铁的镇纸一概齐全,时刻准备着主人所需。
琳琅依言取来纸墨,又将它们在林胥永身前的桌案上铺放安置好,而后站于案侧,提袖露出皓白素腕,静静研磨砚台,浓浓的墨色在她手下晕开了一圈又一圈。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压好镇纸,拾起白净的狼毫笔,浸染墨色,林胥永不假思索,游龙走蛇间一笔挥就。
所谓字如其人,他的字自然是极好的,落笔错落有致,笔锋如削,风骨秀朗,除了字本身的挺拔劲美外,余韵中甚至还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矜贵,这般将严谨与疏狂融为一体的字,还是方仲良生平仅见。
接过琳琅替林胥永递过来的白色宣纸,看着上面的八个字,洛芊语突然就落下泪来,紧紧盯着上面的八个字,一时痴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是啊,她已经见到了陪伴她成长的林家哥哥,还有什么需要怀疑的呢,为什么不开心呢。
这天清晨,仁义山庄的膳厅里发生的事,在山庄里讳莫如深,而前天夜里上门的几位客人,却是早早地离去了。洛芊语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也随方仲良他们一道离开,至于当初怀疑方仲良杀害了洛家堡满门一事,已在林远道传回来的信件中洗脱了嫌疑。
林远道已在洛家堡附近查探了一些时日,传消息说事情已有眉目,如此,显而易见曾经被洛芊语怀疑的方仲良,的的确确就只是个误会了。
“公子,我们是不是现在就派人去寻夫人。”
与林胥永一道目送着洛芊语三人下山,诸葛琳琅低声问道。
“不必了,已经脱离软筋散控制的夫人,寻常护卫不是她对手,而若是恰好碰上她疯症发作不认人,难免……何必让人平白无故折了性命。”
按下扶手边的机簧,林胥永轻声说道。
“公子心善。”
听到林胥永的话,诸葛琳琅神情一愣,继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