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价格你别担心,我三姐夫有的是银子。”刘十宝喊道。
青果笑眯眯的点头,“哎,那就好说,酒呢,我这新进一坛十年陈的花雕,客倌们要不要偿偿?”
“要的,要的。”
说这话的是那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他们家日子过得艰难,都是地里刨食的,平时哪有什么上酒楼的机会,更别说十年的花雕酒,这会子自然是什么贵什么好,要什么。
至于银子……那可不是他们操心的事。
“好哩,那我这就下去安排,几位客倌先喝口茶,菜和酒马上就上齐。”
“去吧,去吧!”
刘十宝对青果摆手道。
青果瞄了眼脸色已经完全不能形容的黄保忠一眼,笑呵呵的退了下去。
不多时,店小二抱着一坛子花雕酒气喘吁吁赶回来了。
“你把酒先送上去。”青果带着抱酒店小二说道:“厨房的菜就好了,我这就先送几道上来”
“哎。”
店小二上楼送酒,不多时,青果则托着个托盘上来。
“这都是我们店反响不错的菜,各位偿偿看。”
青果主打的是川菜,讲究的便是个色香味俱全,这还没摆桌,香味便飘了满屋子。一摆桌,红红绿绿的几大碟,又是一场视觉盛宴。
即便是黄保忠看着这几道菜,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更别说刘十宝他们几个。
“这光看着,就觉得好吃啊!”刘十宝说着,便拿了筷子,大动起来。
他的大姐夫和五姐夫自然不甘落后,顿时,便看到几双筷子在桌子间穿插不停,好似打战一般。
“各位慢用,后面还有菜。”
青果说着带了店小二退了下去。
刘十宝嘴里塞着块肉,回头看着青果退出去的身影眼珠子一转,对黄保忠说道:“三姐夫,这小丫头是你从前的外甥女吧?”
“十宝,好端端的说这话干什么?”刘十宝的大姐夫瞪了眼刘十宝,想着这就是个蠢货,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十宝的五姐夫生怕刘十宝继续说出不该说的话,连忙出声打岔,“哎,三姐夫不是把那个不会下蛋的鸡给休了吗?休了,还提她做什么!”
“不是……”刘十宝急得一跺脚站了起来,对他大姐夫和五姐夫说道:“我听人说了,这酒楼都是这小丫头说了算呢,刚才你们也亲眼看到了,确实是她说了算,是不是?”
他大姐夫和五姐夫点了点头,“十宝,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十宝嘿嘿一笑,对他大姐夫和五姐夫说道:“大姐夫,五姐夫,你们说,要是我娶了这罗青果,这食为天不就是我的了吗?”
黄保忠嘴里一口茶水尽数喷了出来,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刘十宝。
反到是刘十宝的大姐夫和五姐夫眼前一亮,点头如捣蒜的说道:“对,对,十宝说的有道理。你要是娶了这罗青果,那这酒楼,还有她赚的银子,可全都是你的了!”
刘十宝顿时笑得两眼成了一条缝,拍手道:“对,对,就这样决定了,我要娶她罗青果。”
“好,好,十宝,我们都支持你。”
一片欢乐的气氛中,一声轻轻的冷哼不合时宜的响起。
刘十宝敛了脸上的笑,看着黄保忠,“三姐夫,你什么意思?”
黄保忠摇了摇头,“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就确定你能娶罗青果?她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听说的还少?”
“我管她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女人不会生孩子,她就是天仙,也没人要。我肯娶她,她是前辈子积了福了!”刘十宝大声说道。
“不会生孩子?”黄保忠错愕的说道:“你这话是从哪说起?”
“我娘说的。”刘十宝大声道:“她说,林小桃不会生,那林家的女人,肯定也不能生!不是她罗青果,就是她罗青萍!”
“是啊,三妹夫。”刘十宝大姐夫在一边口沫横飞的说道:“我们村里也有这样的说法。”
黄保忠看了看刘十宝,又看了看身边那两个见了钱就如同狗见了屎的所谓连襟,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说。
只是,他不说,人家可不会就这样算了。
“三姐夫,你得帮我。”刘十宝对黄保忠说道。
“我帮你?”黄保忠好笑的看着刘十宝,“我怎么帮你?”
“你不是跟罗青果熟吗?你去帮我跟她说说,说我想娶她。别的,她不会生孩子,没关系,只要带着食为天做嫁妆,还有,往后不许干涉我纳妾的事!”
“对,对,对,”刘十宝的大姐夫和五姐夫在一边附合道:“保忠,你跟她熟,她好歹也喊过你几年三姨父,你去跟她说,你开口,这事准成!”
黄保忠正要开口,身后忽的就响起一声怒喝。
“小爷到要看看,是哪只赖蛤(和谐)蟆想吃天鹅肉,那个说要娶罗青果的,给小爷滚出来。”
屋子里的几人同时怔了怔。
稍倾,刘十宝醒悟过来,当即拍了桌子便跳起来,怒声吼道:“谁,谁他妈的在背后骂人,有本事就站出来。”
“哼!”
一声冷哼响起。
与冷哼同时响起的,还有“彭”一声,门被踢开的声音。
下一刻,两抹身影闲庭信步般,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吕明月扫了眼屋里的人,然后目光定在站着的刘十宝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回头对韩光宇说道:“你说要是赖蛤(和谐)蟆知道有这么一个近亲,会不会恨得齐齐自溺而亡?”
“那还用说?这根本就是一陀屎,还是陀臭狗屎!”韩光宇冷冷说道。
吕明月点头。
站在楼梯间的青果对身后一脸提心吊胆的青萍摆了摆手。
“果儿,会不会打起来?”
“打起来才好!”青果嘿嘿笑道:“正好,我想把楼上的桌椅什么的都换换。”
“可是……”
文晋昭替青萍把话给说全了,“小掌柜的,一顿饭钱黄家人不会赖,可要是这更换桌椅,修补酒楼……”
青果打断文晋昭的话,唇角轻翘,“放心,不赔也得赔,除非他家能找出比青州知府还大的官!”
“……”
文晋昭愣在了那,半响默默点头,回头去算一套新桌子,新椅子,外加酒楼维缮费统共得多少银子!当然,料子得讲究些,不然,怕是这知府家的小公子得不满意了!
而屋子里,刘十宝被吕明月和韩光宇一挤兑,当下便不干了。
“嗷嗷”叫着,便冲上前要动手。
总算是他大姐夫和五姐夫人还没傻到没救,光看着这吕明月和韩光宇的穿着和气势,便知道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一把拦腰抱了刘十宝,连连赔了笑脸说好话。
“两位小公子,我这妻弟年纪小不懂事,两位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们在这替他赔不是了!”
黄保忠也连连站了起来,抱拳道:“请两位小公子海涵,今天两位的的费用,我请了。”
“我呸!你算哪根葱,在这装大尾巴狼!”吕明月狠狠一口啐出声,要不是黄保忠退得快,真就直接上他的脸了。
吕明月和韩光宇这都是憋着一肚子的不痛快,早就想找场事,刘十宝这算是撞上枪口了。
两人对青果或多或少都有些异样的情愫,在他们心里眼里可以百般嫌弃青果,只是这嫌弃的人变成另外的人,哼,那可就真是老寿星找毒药吃--活腻了!
当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放过刘十宝!别说这刘十宝,就是这一屋子的人,他们都没打算放过。
黄保忠必竟年纪阅历摆在那,就算是被吕明月啐了,也仍旧赔着笑脸,说着好话。
刘十宝之前还仗着姐夫都在,吵吵嚷嚷着,等看到黄保忠他们说好话,赔笑脸时,慢慢的也就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他,这才发现不论是吕明月还是韩光宇,虽然年纪与他相当,但那一身的穿戴就是村里最有钱的财主家,也没这一身。顿时乖乖的缩在他两姐夫身后不吱声了!
吕明月一把推开黄保忠,指了刘十宝说道:“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说得我满滝了,我就不为难你。”
“我……我……”刘十宝哆着唇,朝他大姐夫和五姐夫看去。
“不能说,不能说!”他大姐夫和五姐夫连忙压了声音说道:“说了,就糟了!”
这几人再傻,也知道这完全就是祸从口出啊!要不是刘十宝嚷嚷着要娶罗青果,怎么能惹上这两个煞神!
“喂,我说的话你听到没?”吕明月指着缩在人后的刘十宝道:“这长着嘴不会说话,这舌头看来留着也没用是不是?”
刘十宝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他惨兮兮的朝黄保忠看去,“三姐夫,你快说句话啊,我这要是出事了,我三姐一激动,她肚里的孩子……”
“你给我闭嘴!”
黄保忠狠狠的斥了一句刘十宝,想着,这事怕是只有去青果来说和,当下抬脚便要往楼下走。
刘十宝以为黄保忠这是要走,不管他了,当下急得顾不了别的,从他姐夫身后窜了出来,指着黄保忠喊道:“不关我的事,是他,是他说的,他说要把罗青果嫁给我!”
黄保忠是怎么也没想到,刘十宝能喊出这话,他当即步子一顿,回头就朝刘十宝看去,怒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你说了,你说罗青果她三姨是个不会下蛋的鸡,罗青果她也是只不会下蛋的鸡,只要我娶了她,这食为天就是我的了!”
黄保忠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一头裁在了楼上。
只是,他才维住身形,正准备解释一番,不想,一个捏得紧紧的拳头已经“彭”一声对着他的脸招呼了上来。
韩光宇一出拳,吕明月二话不说,拎起屋里的椅子便往黄保忠身上招呼。
“你他妈的是哪个洞里钻出来的臭虫,小爷今天不打得你亲爹亲娘都认不出你,小爷就跟你姓!”
黄保忠不敢还手,他只能双手抱着脑袋,任由那些椅子拳头往他身上招呼。
刘十宝和他大姐夫还有五姐夫见两人围着黄保忠打,全然顾不上他们,当下,连忙缩手缩脚,打算偷偷摸摸的溜出去。
韩光宇可正等着哩,一见刘十宝他们偷摸了过来,拿起桌上的碟子兜头兜脑的便往三人身上招呼。
“啊!”
刘十宝抱着脑袋趴那不敢动了。
他不动,吕明月和韩光宇在动啊!
屋子里能招呼的全往这几人身上招呼了,等屋里几个全趴下,不动了,也动不了。
吕明月扫了眼没有一处完好的雅室,对韩光宇说道:“怎么办?这屋子算是毁了,罗青果她铁定不能善罢甘休。”
韩光宇冷声一哼,没好气的说道:“赔啊,小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我们俩赔?”吕明月韩光宇看去。
韩光宇眉目轻挑,瞪了他一眼,“笨蛋,难道光是我们俩打架吗?这屋里不是还趴着四个吗?自然是折价下来按人头赔。”
吕明月点头,他就说嘛,什么时候韩光宇这么好说话了!
“那我去把罗青果喊来,跟她说一声。”
韩光宇点头,吕明月转身就跑了出去,对楼下扯了嗓子吼道:“罗青果,你上来。”
“果儿……”早被楼上动静吓得说不出话的林氏攥住了青果的手,摇头道:“别去,别去,太吓人了!”
“娘,没事。”青果拂落林氏的手,对青萍说道:“你看好娘,秀才,你跟我来。”
“好哩。”
文秀才立刻携了他才算好的帐本,跟着青果去了楼上。
青果才一进门,吕明月便大咧咧的说道:“罗青果,小爷打累到了,让人在隔壁雅间沏壶好茶,再上壶好酒,炒几个好菜,小爷要好好补补。”
“明月公子放心,我这就吩咐下去”
话落,使了个眼色给文晋昭。
文晋昭回头便对楼下喊道:“二号雅间上一壶好茶,一壶好酒,几个好菜!”
店小二在下面壮着胆子应了一声,“好哩,这就去准备。”
屋里黄保忠确定这两人不再动手后,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等看到正一脸讥诮的朝他看来的青果时,脸上顿时涨成了一片猪肝色。
“果……”
青果打断黄保忠的话,“黄掌柜的你这后面的菜还要继续上吗?”
黄保忠一愣,这个时候,谁还管后面有什么菜啊!
回头看了眼被砸得鼻青脸肿披红挂彩,一身汤水的刘十宝,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下心头的那股恶气,对青果说道:“不用了。”
青果笑了笑,“黄掌柜,这菜不管上不上,这帐我可是要跟你结的,必竟我这菜都做好了。”
“那是应当的。”黄保忠说道。
青果点头,回头又打量了这屋子一眼,慢慢悠悠的说道:“至于这屋子,你们商量下,怎么赔偿吧!商量不好,说不得,我也只好报官。”
黄保忠朝吕明月和韩光宇看去。
韩光宇冷冷一哼,对青果说道:“屋子不是我和明月两人砸得的,他们几个也有份。”
话落手一指,定在了黄保忠和刘十宝身上。
“所以,我才说,你们商量下嘛,这钱怎么赔。”青果笑眯眯的说道,回头对文晋昭说道:“秀才,告诉他们这屋子里的东西值多少钱,请人工多少钱,还有这耽搁营业的时间怎么算钱。”
“小掌柜的,我都算清楚了。”文晋昭从手里的帐册里拿出一份早就列好的帐单,分别递了一份给黄保忠,又递了一份给吕明月,“雅室里的桌椅字画什么的,一共花了四两银子,门窗地板什么的请人重新做了,再加上这耽搁营业的损失,十两银子是最少的。”
青果点头,“那就是十四两银子,按人头算,一人二两三钱银子,余下我就自己赔点。”
“掌柜的,黄掌柜他们的酒钱加上菜钱一共是六两七钱银子。”文晋昭在一边补充道。
青果点头,笑眯眯的对黄保忠说道:“黄掌柜的,一共是十五两九钱银子,你请下去把帐结下吧!”
十五两九钱银子,那够三口之家好几年的开销了啊!
刘十宝顶着那张青红紫绿的脸,嘴巴张得能吞下个鸡蛋,怔怔愣愣的盯着默然无语,只是用一种复杂目光看着青果的黄保忠。
“三姐夫……”
黄保忠回头,目光狠狠的盯着刘十宝,“你给我闭嘴。”
刘十宝还想再说,被他大姐夫扯了一把,他不敢再吱声了。
这边厢,吕明月和韩光宇大刺刺的转身就往隔壁雅室走,边走还不忘边说道:“罗青果,我们那四两六钱银子,等会跟酒帐一起结,好酒好菜给小爷上着,爷少了你银子。”
青果笑得银是狗腿的说道:“那是自然,您两位,一位是知府大人府上的公子,一位是醉仙楼的小公子,手指缝漏一点,都够我嚼用一辈子的。”
青果的话声一落,成功的听到身后“扑通、扑通”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怕是身后刘十宝三人吓得一屁股坐地上的声音!她眉梢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淡淡的撩了眼一侧的神色极其难看的黄保忠。
自古,民不与官斗!更别说,这官还是高官!
青果这就是明晃晃的借吕明月和韩光宇的势啊!让刘十宝他们知道,他们得罪的是什么人!
吕明月神色间有着淡淡的得意,韩光宇则是深深的撩了眼罗青果,再次鄙视自己,怎么就会想娶这样一个势利的人!他肯定是脑子进水了,一定,绝对是!
这样一想,终于觉得心里痛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