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还未待站稳,一只青白釉刻花梅瓶就迎面飞了过来。
抚山郡王年轻之时也是领过兵的,有些子身手,这梅瓶虽来的突然,他急忙侧身倒也躲了过去。
而后怒斥:“胡闹!”
“父王!”李景颜见是抚山郡王,收敛了脾气。
“你啊!”抚山郡王恨铁不成钢,不就是个男人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一抓一大把。“那裴元修如今儿子都有了,你还惦记个甚?拖至如今,你的年纪可不小了,父王这两年来为你寻了多少好男儿,你怎就一个也看不上呢!”
抚山郡王叹气,“你母妃为你之事,这些时日来都急病了!”
“这事都要怪你们!当初我本对裴元修无甚想法,是你们非要让我与他一同上京,结果我倒是中意了,可然后呢?却让瑞敏公主横插了一杠子!女儿我就不服气,凭甚!”
李景颜一直记得那次东岭秋围之时,裴元修对着珑玥的情形,女人皆敏感,她一眼便看出裴元修望向珑玥之时的目光是柔和而珍惜的。
“你!哎!”抚山郡王叹气,当初本以为是板上钉钉之事,那裴元修将他的船队皆放在了自己手中,可见他嘴上不说,心中是允了的,只是他们算盘的得好,欲要三地同气连枝,却没逃过顺启帝的眼。
这裴元修看着端方,却也是个奸滑的,被皇上打压了一下就转了船头。如今他娶了珑玥,皇上疼闺女,恐她受气,对裴元修的军饷、补给上自然就大方。北疆原来最缺的便是粮,可去年他得了消息,裴元修又在修水渠,造良田,以后怕是更不会缺粮了。他的船队也转去了英王的渤海郡,如今自己算是半点也拿捏不上他了。
“裴元修你就莫要再想了,前些日子你兄长的一位京中好友来拜访,是吴乡侯的嫡子,宫中吴妃娘娘的亲侄儿,为父看着人品极好,已至弱冠,家中只有一个通房。去岁里中了二甲进士,如今才开始议亲。我已修书与你舅父,与吴乡侯走动走动。待会儿你兄长引了他来府里,你收拾一下去见上见罢!”
抚山郡王说罢,转身欲要出去,却听李景颜尖声叫道:“我不见,你们又想将我拿去与人联姻,当初裴元修便是如此,今儿个这吴姓公子怕也是这般!”
“孽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愿不愿意?你如今已快蹉跎成老姑娘,还想要挑三拣四?哼!”抚山郡王气的吹胡子。
“蹉跎到如今也是你们害的!”李景颜是抚山郡王唯一的嫡女,自小生得又好,老王妃在世时一直养在身边,都说隔辈人惯孩子,半点不假,这李景颜就是被老王妃宠溺的骄纵无比,家中哪个庶出姐妹没有被她打骂过?
她在封地上横行惯了,进到京中却踢着珑玥这块儿铁板,气受了还得忍着,最后相中了的男人还叫她抢跑了。
要说李景颜也许当初是对裴元修动了心的,可是到了如今恐怕与珑玥置气的成份更多一些。
下午茶时候,李泽广邀了好友吴致恒回王府。
来他人府上做客,当然要拜见长辈,吴致恒于书房之中给抚山郡王施礼,却听门外环佩作响,有清脆女声传来:“父王可在?女儿给您送茶点了!”
说话之人正是李景颜,别看她方才硬气,心中却也明镜一样,晓得自己算是老姑娘,寻常人家的女子若是嫁得早,如她这年纪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家中姐妹也都嫁了出去,只一个如今才十岁的庶妹,想想她瞧自己的眼神,李景颜心中就来气,明显在笑话自己嫁不出去。
于是,在抚山郡王离了她的院子之后,李景颜又砸了一套茶具泄恨,便命身边的小丫头往外院打听着,若是世子领了人回来,就速速禀报自己知晓。
然后便有了现在这一出折子戏。
李景颜笑着入了书房,见到吴致恒,故作惊讶,朝着他福了福身,而后对抚山郡王道:“原是女儿鲁莽了,不知父王此时有客。”
抚山郡王未曾开口,就听李泽广道:“并非是客,致恒乃兄长好友,妹妹不必害羞!”
“学生吴致恒见过郡君!”吴致恒自然明白个中缘由,李泽广曾多次暗示,有意将亲妹嫁与他,以修百年之好!他不着痕迹的偷眼打量。
这李景颜确实生的不错,只是如何也差了瑞敏公主十万八千里,难怪裴元修会弃了她而求娶公主了。
但是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吴致恒倒是不甚在意了,男子志在朝堂,女人倒是其次,以李景颜的家世背景,倒是能让自家嫡支血脉更高贵些,毕竟沾了一个“皇”字不是。
再者,想到表兄李安似……
吴致恒觉得,李景颜还是可以一娶的。
自这日之后没有多久,李景颜的婚事就定了下来,三个月之后嫁入京城吴乡侯府。
活了两世的裴元修此时正沉浸在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里,却未曾料想到郡山郡王走了这样一步棋。竟将默王搅了进来,只是,这个被顺启帝放养的闲散小王能翻出何样的风雨呢!
靖北王府小王爷,满月之日,远在京中的外祖顺启帝亲自赐名,又赏下珍宝、物什无数。满月宴于王府中更是摆了三日。
疆城内各要道处皆搭了红棚,为百姓发放喜糖、喜饼、红鸡蛋。
不光北疆官员士绅送礼道贺,连巴山头人与德朗两位头人也送来了厚里。其只最打眼的就是两头白牦牛,活的,母的,产奶的。
德朗头人的年轻妻子笑着对珑玥道:“草原上最尊贵的孩子才能喝得上这牦牛的奶!而这白牦牛更是草原上最吉祥的象征。”
珑玥笑着谢过几位头领的夫人,送给她们好看的首饰珠宝和锦缎布匹。
来贺宾客众多,最令珑玥没想到的是承郡王的长子李禄带着他的夫人来了。要说老承郡王孝期末过,他本不该来往此等喜宴,往大了说可谓不尊先者,往小了说,办喜宴的主人家也会觉得不吉利。可是,有老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既然来了,珑玥也不好将他轰出去不是?
珑玥瞅着坐于自己下手处的李禄夫人,淡淡一笑,想来这位夫人看自己是极为不顺眼的罢!
这一盏茶的工夫已是偷着剜自己好几眼了。若是眼刀子能伤人,恐怕自己身上早已出了几个血窟窿。
听闻这位夫人与她妹子感情极好,不过她那妹子却让裴元修使计嫁了反王余孽,如今还在西疆给披甲人为奴呢!
她这架势是迁怒自己了。
想想也是,若八姐姐被人害了,自己也不能饶了那人。
不过,这裴元修也是铁石心肠,人家倾心于他,他也会怜香惜玉一下。
但是,珑玥倒是很满意他的这副狠心肠,要那么多情作甚?只对自己与孩子好便是了,其它皆多余!
送走了最后一波前来道贺的夫人、小姐们,珑玥坐在暖阁里,一面逗哄儿子,一面吩咐浣玉几人将京里来的锦盒打开。
是长命锁,还有红袄、绿裤、迷糊鞋。是皇后娘与嫂子、表姐们送的。这叫珑玥想起了自己过十二晌的时候,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十几年,自己也当娘了。
再打开一只锦盒,里面是虎头帽子、虎头鞋,还有一封书信。
珑玥将信展开,看到久违了的娟秀簪花小楷,红了眼眶,是八姐姐送的。
如今东辽国战事已平,她那八姐夫也登上了王位。八姐姐信中道:“九妹妹勿念,汗王待姐姐极好,妹妹见信之时,怕是姐姐也离临盆不远矣!”
珑玥捧了信,自言自语:“如此便好!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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