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多远,前面的黑暗中有一间亮着灯的小房子,还居然没打烊,还果然有卖藕粉的。他点了一份,两只小勺,我明白那里面的深情暧昧。我们坐在昏暗的竹檐下吃着一碗藕粉。湖面上黑浪翻涌。我们更像是一对落难的夫妻。
“心月。”
“嗯。”我抬头看着他。
“没事。就是想叫你一声。”
终于四目纠缠着吃完那碗藕粉。
“还要不要?”他说到。
“要。”我看着他。我喜欢这种亲密的感觉,然后他又要一份。
女服务员显然不高兴,嘟囔着说两个人当然要两份啊,你非要一份,现在还得让我重新烧水。
我们都不理会她。
之后两个人又一起吃完那一份。继续往前面走。前面是黑的夜,暗的浪。我们走到一间亭子里,站在栏杆前面。看着暗沉沉的水,那深黑的意境,真是说不出来的幽玄。他在我身旁,我望着暗的水天相接处,第一次觉得不孤单。孤单是我的杀手,我从八岁那年就染上了这种孤单的病,一直如影随形。
他有意无意靠近我。我闻到了他身上的一种味道,男人的荷尔蒙的味道还有一种什么香的味道。但似乎不是男士香水。微风微雨的天,两个人都沉醉在那种意境里,仿佛有着什么共同的回忆,但是脚下水波暗涌,似乎又什么也没有。这一刻,我不想太多,我不问源缘,我只想着当下,他在我身边,*夏暮,黄金一刻。
他似乎是有点激动了:
“想抽颗烟。”他看着我征求意见。我点了点头。
他从衣兜里掏烟,结果只掏了一个空烟盒。还是那种白茶花。
“你是活在哪个时代的人?”
“这是我爸早年爱抽的烟,这个牌子的烟早就没有了,这是我特意订做的。这个烟盒的样子也是老的,我妈留着我爸抽过的一个烟盒到现在。我也以此怀念我爸。”
“噢,是这样,你为纪念父亲才学会的抽烟?”
“嗯,可以这样说。我小时候我父亲就去世了,我都不太记得他的样子。”
这下可以排除他不是官二代了。我想着办公室里的各种谣言,真是空穴来风。
“我也喜欢那个别致的烟盒。”
“你还留着?”
“嗯。留着。”
“那,你为什么过了好久才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是小寇带我去那个什么异次元,我就彻底找不到你了?”他说到。
“我,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我反问他。
终于开始算旧帐了。
“我是不是很让你讨厌?”他有点怨气的问我。
“没有,正相反。”
“那为什么不打?”
“我,我,一定要给你打电话吗?因为你给了我个电话号码,我就要打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噢,说的对,其实不打是对的。打是不对的。”
我看着他。
“你越不打,我越疯狂的找你,你把我潜在的野性全部调动出来了。”他说到。
“所以还是不打的好。”
他笑。
“好像瘦了好多。”他低着头看我
“你也是。”我说到。
“我们俩现在更般配了。不过,怎么一下子瘦这么多,刚见你的时候脸是圆润的,现在是尖的。”
“那你为什么呢?”
“问你呢?”
“问你呢?”
两个人同时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我刚毕业,以后的路要自己走,我不像别人,父母早早给安排好前程了。这事想起来就有点紧张。”我说到。
“被父母安排有什么意思,被老天安排才更精彩。”他说到。
“到目前为止,我被老天安排得一无是处。”
“你太悲观了,我看这棋局蛮有意思。”
“什么棋局,我不懂。”
“你看,我们不是相遇了吗?接下来不会一下子就那么顺利,扑面而来的东西都不会长久,也没有美感。”
“我们好像是谈论为什么瘦了的话题。”我说到。
“我是……看那面。”他说了半句话,突然手指湖面,湖面上有两只白鹭在夜晚的湖面上飞,在微弱的灯光映衬下就像一幅中国传统水墨。
他终于还是回避了这个话题。我们继续往前走。天空又下起了微雨。我想白娘子遇到许仙的时候,也是这样,挥一挥袖子雨就来了,挥一挥袖子雨就去了,完全是根据剧情需要。今天的雨说来也奇,也完全是根剧剧情来的。如果以菱在场,那就更好玩了,拿着一把龙泉剑,逼问这个负心的人,这根本就是京剧白蛇传里的一折,断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