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再让师父重新开个方子,我脸上起豆了。”
“师父开什么方子也没用。”慧智揶揄到。
“为什么?”
“因为你想男人了。”慧智说完就跑。
两个人什么时候都停不下来,一个追一个打。
“好了,来,心月,你睡这里。”一位阿姨说到。
“阿姨,我们在这里住几天?”我心里记挂着那个人。
“明天是燃灯佛圣诞日,寺里会来很多人,还有住寺的,三到七天。”阿姨一边打扫着床铺一边说道。
“噢,那么久。”我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
我呆呆地打量着周围这一切,心里莫名感觉似曾相识。
几个人一起动手打扫屋里的灰尘。
“看,到底是脑子受了刺激,世故人情也不懂了,看,愣这么戳在那里,也不知道过来打把手。”一位阿姨小声嘟囔。
“知足吧,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想全好,我看玄了。”两位阿姨小声嘀咕。她们几个人全是山下村子里来寺里打工的,说话向来口无遮拦。
我听得清楚,却不想说什么,我心内被另一种强大的莫名的力量笼罩着,我阻止不了自己。这里真的是很熟悉的样子。可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跟谁来过,来这里做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经历了太多这种失忆带来的烦燥,我也不想再想下去。我走到屋子外面去,深呼吸。有一股浓香扑来,直沁肺腑,刚才因为心里惦记着那个人,一直在走神,竟然忽略了空气中的香冽,索性大口大口深呼吸,心里稍微舒服点。
我抬头看着天,天上空茫深邃,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透。
被带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个人发烧好了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着慧智和慧安在外面采那些碧色玫瑰,两个姑娘贪婪得很,采了满满两背篓还不满足,衣兜里,手帕中全部塞满,一会说要做香皂,一会儿又要泡茶,一会儿又要做香水,一会又说可以煮粥,一会又说可以煲汤。不大功夫这些花被两个人开发到无所不能,包治百病。两位阿姨跟在外面的风炉上给我们做了简单的早餐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到:“你们两个别闹了,挑最好的择出来,一会儿做法事要用才是正经。”两个人说完就出了谷。我也喜欢那些花,在她们不屑去的地方,我也摘了一蒌,挑出最大最好的,放在另一个竹框里,但是我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办,心总不在上面。我看到慧安和慧智她们把花背回来,倒到门口的一块青石上。
“这间房子是大师父建的吗?”我问慧安。
“不是。这房子有一千年了吧。师父说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
“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常在这里练功,入定
。师父年轻的时候,也来这里,现在岁数大了,来的少了。”
“噢。我看着这房子有点眼熟,我不知道以前来没来过这里。”
“你肯定没来过。这房子是不示给外人的。”
“那是不是以前旅游来过这里呢。”
“这里有一个山口,如果没人带,根本看不到,不然这屋子能保留一千年?还有这花,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早被毁了。”
“哦。”
“你在这里捡些好的,我们去那面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慧安说完就跟慧智朝着花谷深处走去。我把竹框挑满,两个人还不回来。
我起身沿着我们来时的小路往外走,两位阿姨清晨的时候刚离开,还有清晰的脚印。我走了大约十多分钟,便没有路了,找不到出口,真像是她们说的,这是个低谷,三面高山,一面短岗,短岗被藤蔓和灌木围绕的密不透风。我低下头,找她们的脚印,脚印因为踩的是山路,不是很好判断,但我还是找到了。我沿着那些被踏过的小草一路寻过去。果然,我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山石下,然后那里一个斜斜的石缝,但是这个石缝被一种跟蟒蛇一样粗壮的油亮的藤缠绕覆盖着,人根本进不去。
我又在附近找了找,别的地方根本没有可能出去,那么就是这个洞了。我试着往前走,看是不是从那些小空隙中穿过去,我手刚碰到那些油藤,奇怪的事发生了,像蛇一样的藤身倏然游动,还伴有一种怪怪的声音,像是老妪嘶嘶的枯笑。我吓得赶紧缩回来,并且出一身鸡皮疙瘩,我打着冷颤,看到那个刚显出的洞口又倏然闭合。我站在那里,鸡皮退了又出一身冷汗。盯了半天那复原的藤蔓确定是真的树,并不是蛇,镇定了一下,才又伸手再去扒,这回我因为用力比较大,那些腾蔓快速游走卷曲,倏然开了一个大洞,我迅速跳过去,回身再看,早已看不到来路。我进到洞里面,这个洞并不是直的,所以外面的人即便是通过油藤的缝隙往里面看,什么也不会看到。洞里很凉,我发现衣服已被汗水湿透贴在背上。而前面又是同样的藤蔓。我用同样的方法出了洞。看到一条石路从眼前横斜。这么复杂的路,因为来的时候思绪全在那个人身上,魂不守舍,也全然不记得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洞口站了一会儿,但是我不敢出去,一是怕时间太长,慧智她们找我,再者怕师父知道后不高兴,觉得我不听话。我想着办法,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揣着另一块遮面的纱巾,我取出来挂在洞口旁边的荆棘上,不管他看到看不到,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返身回去,路上遇到两个姑娘正往外走,一人背一蒌子花。
“我们以为你在屋子里呢,原来你在这里,快回去吧,外面今天人很多。我们把这些花送回去,一会做法事要用。”慧安说道。
“噢。”我木然地看着她们。
“我们今天忙完了才能来,会晚点,你在里面别出来,没人进得来。”慧智嘱咐我。
“回去后你把你这一蒌先送到师父那里,我这蒌我先用盐渍上,不然就蔫了。”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离去。
我看着她们出去。然后往回走。
我重又回到那座石屋,外面有炭炉,门口就有山泉,我汲了一陶罐,点着火烧水喝。蒲扇也有,正好可以扇风。在门口静静坐着喝白水,闻着花香。但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