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说道:“咱们府里,老大是嫡长子,要袭爵,因此这个府邸还有一些规制的器具就是留给他的,余下家中产业,老大家的得一半,老二老三平分另外一半。老库里面的银子你们一家先分五万两作家用,余下的先收在公中,等料理完了小辈们的亲事和我的后事,再按照这个比例来分。老库里面的物件,除了袭爵所用的留给老大,余下的由你们兄弟几个商量着分了吧!”
听了贾母这话,在场诸人俱是变了脸色,只有大房夫妻面露喜色。按说照着时下的风气,作为嫡长子拿大头那是毫无疑问的,有些人家甚至长子能拿八成产业,余下二成让给底下次子乃至庶子们均分。
但是在座诸人都知道贾母最是疼爱小儿子,之前还料想着,为了小儿子,贾母定是会多分些给他的,这样一来,为了面上以示公平,二房的份额和三房必定是一样的。王氏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左右他们二房在分家上没有什么话语权,不如就盯死了三房,反正无论如何,不让三房越过自己这一房就成。
想着老太太疼爱小儿子,自己这一房怎么也吃不了亏。
哪成想,到了,老太太竟是大公无私起来了。
王氏瞥向三房的位置,却见他们面不改色,心平气和的,似乎毫不在意,心中更是失望。但是此时此刻,她是绝对没有胆子置喙的,只能讷讷应了。
贾敬和林海对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里的诧异,但是看三兄弟都没有出声,便知道他们是不反对的,先着虽然出乎意料,但是贾母的分法也算公平,因此两人俱是点点头,说道:“既然你们兄弟没有意见,那便这样定下吧!”
但是事情还不算完,因为贾母定下的只是份额,具体到贾家的这些产业中,除了老库的古董什么的死物件可以照着估价,其余的产业差别可就大了。例如说同样是京里面的铺子,租出去的和自个儿经营的收益差着将近一倍呢!
想到这一点,几位太太都打起来精神。苏氏也是如此,她虽说家境优裕不太看重钱财,但也不意味着真的视金钱如粪土。自家将来的产业,自然是要多关注关注的。
贾母见状,知道这才是要紧的地方,遂说道:“金陵那边的庄子,关系着族里许多人的生计,全都交给老大打理,京城的庄子老大和老三各拿一个,老二拿两个,作为补偿,三个山头给老三。”
这倒也算公平,毕竟京郊的地价和金陵的可是相差甚远,贾赦拿的田地最多,占了大头,但是要承担起扶持金陵族人的责任,看似贾攸最吃亏,只拿到一个庄子和三个没用的山头,但是熟悉的人见了他的神色,便知道他丁点没有在意,似乎心情还不赖的样子。
“京中的铺子,九间之中老大拿五间,老二老三一人两间,老大占了大头,子,那么自家管着的粮铺、当铺和绸缎庄子你们三房一房挑一间,让老二老三先选。至于一些店铺的股子,交给大房;京中的院子,两座四进的府邸二房三房一人一座,五座小院子给老二,江南丝厂的分子就给老三。”贾母很快做出了决断,看得出来她已经思索了很久。
听了贾母的话,王氏有些不甘心了,她发觉怎么分到自家的虽说看着价值和三房的差不多等当,但是收益却差了不少,自己这一房分到的俱是些田地、房产这些看似稳定却收益稀薄的产业。相比较下,在她看来,大房三房的一些股份才是最诱人的。
因此,哪怕现场站着姑爷和隔房老族长,她还是说道:“老太太,那江南丝厂的三成分子,您看——”言下之意很是明显,觉得自己这一房吃亏了。
贾母闻言却没有立刻回话,只是看来边上站着的贾政一眼,问道:“老二,你也是这么想的?”
贾政闻言,颇有些不自在,低声呵斥了王氏一句:“作甚在母亲面前胡言乱语,母亲素来公正,难道还能亏待咱们?”话虽是这般说,但是言语间到底带出了些不快。
贾敬叹了口气,到底也曾经贾家最出息的人,他自然是是看出了其间的奥妙的,贾母这般分家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贾赦作为袭爵之人,主脉嫡长,拿了金陵城的田地就要担负起责任来,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说起来有一百三十顷,但是除掉留给族人的,也不过拿到三分之二的收成。但是贾家等闲又不回老家去,金陵的田地可以说是天高皇帝远,每年算下来将产出送到京城来就是好大一笔抛费。
明面上拿的最多,但是与付出、责任是相当的,日后麻烦事还多着呢!
老二贾政,一向来迂腐,贾母考虑着他的性子,自然要把那些安稳些的产业交给二房。再者说,很多产业便是交给贾政,他也守不住啊!
就说江南丝厂的分子,没有贾攸这位阁老撑着,便是贾家也吃不下这里头的利益。要知道,多少皇亲国戚、皇子皇孙等着吃这块肥肉呢!不说江南丝厂,就是京中大大小小的一些铺子的分子,没有荣国府贾家的牌子挂着,怕也拿不到。
现下二房夫妻的表现,摆明了是没有理解贾母的一片苦心。
他低声呵斥道:“这是婶子的一片苦心,你们两夫妻便是拿到了那三成分子,能保得住嘛?”
闻言贾政和王氏才醒悟过来,利益动人心啊!便是自己这一房拿到分子,那也是闹市里捧着金元宝的娃娃,迟早也会被人盯上,当即神情不自然了。
尤其是贾政,原本他还以为是因为母亲偏心的缘故,原来还是自己“不争气”的原因。现在想想当真不该,母亲还是为自己考虑的。随即又迁怒到王氏的身上,若不是她无事生非,自己怎么会跳出来,叫妹婿和敬大哥看了笑话。
见现场气氛有些尴尬,贾攸忙出来打了个哈哈,做了和事佬,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