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想喝这杯“跑肚茶”,孟湘便谦虚道:“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喝这样的好茶,哈哈,真是糟蹋了这好茶叶。”
柳兰君洋洋得意地勾了勾唇,“你不喝便不喝吧。”随即将原本给孟湘的茶拿过来,缓缓撇了撇茶叶,用兰花指捏着茶盖,姿势优美的抿了口。
“啊——好茶!”
“呵呵……看您的表情就知道这是好茶,喝起来味道好极了,定然极为享受……”孟湘煞有其事地点头,“嗯,享受!”
柳兰君微微眯起眼睛,懒洋洋道:“我今儿叫你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等会儿孙九旋要开个小会儿,我先通知你一声。”
“这样啊……”孟湘露出确信的神色。
“但是,他今天提出的建议,你却不能答应。”她将茶杯摔在玛瑙小桌上,“嘭”的一声。
等观赏完孟湘吓了一跳的表情后,她又极迅速去查看玛瑙小桌有没有损坏。
“啊,这桌子真是越看越漂亮。”她掩饰道。
“确实是很漂亮。”孟湘瞥了她的神情一眼,立刻作出惊讶的表情,“哇,这是玛瑙吧!这么大一块玛瑙雕刻成真是少见呀!”
柳兰君扬了扬下巴,眉目舒展,一副舒服极了的模样。
“没什么了,不过是南大官人给的,哈,对于天下首富南家来说,这种东西简直信手拈来。”
“新手拈来?”
“咳——”她随即正色,“你怎么就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缠不清,我刚刚同你说的你可记下了。”
“这……”孟湘挠了挠头,眼神不安。
柳兰君便立刻板着脸,双手按在小桌上,身子朝她倾斜,以一种压倒性的姿势增加她的威胁意味。
许是受不住她的气势了,孟湘矮下半截身子,喃喃道:“我……我……”
“九娘,你要知道,这座青州教坊将来可会是我的!”她剑眉飞起,那张坚毅的面容越发凶狠了。
“可是现在教坊使……”
她不满的皱眉,孟湘便立即改口,“孙九旋他很看好我,他说我将来一定能够成为青州教坊的台柱。”
“哈!”她的眉毛挤成了波浪,眼底尽是讥诮,“他说是就是了?他孙九旋这个教坊使的位置也不过是捡来的。”
“孟九娘,你要知道,原来的玉娘也曾被程晓年这样夸奖过,如今有怎么样了呢?”她伸出小指尖儿,轻轻抹了抹自己的眉毛,眼睛一瞪,嫣然笑道:“九娘,你可想好了?是做好你的九娘呢,还是要做第二个玉娘呢?”
她的威胁一经亮刃,就让为玉娘一事苦苦摸索很久的孟湘寻到了蛛丝马迹。
为了揪出她的尾巴,孟湘也不免要以身试险,再说了,说不定孙九旋要说出的事情是对她有利的。
在舞蹈的事情上,谁要害孟湘,她便会立刻武装到牙齿撕回去,她不怕事,也不怕搞事。
柳兰君,你可千万不要犯在我手上啊。
孟湘笑得真诚极了,“一切都听您的。”
活像个没有头脑的墙头草。
“单纯”的柳兰君满意地眯起眼睛,又像是怕被她玷污了自己的银丝蒲团一样,连忙赶她出门。
孟湘在门口又与李菱相遇了,她似乎早已知道结果,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
“孙九旋让人传信来,要在倾城泉边开早会。”
孟湘低着头匆匆行至,那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在聊天。
早上的阳光还未暖透,橘黄色的光浅浅地浮动在池水表面,被逸散的乳白色薄雾压缩成蜜色,就像是一碗盛在碧玉碗里的冰酪。
没过多久孙九旋便匆匆而至,在没看到柳兰君诸人后,神情陡然阴沉下来。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我就开始说了。”他冷淡地扫视过一众舞伎,众人便像是被吓到的鹌鹑似的,挤在一处瑟瑟发抖。
孙九旋长得眉清目秀,活似个玉面佳人,哪里会让她们吓成这样,她们怕的不过是他手中的权势,他可以将任何一个已经入了贱籍的舞伎赶出教坊,没有成名的舞伎哪里受得了这个?
“孙九旋你这话说的就可笑了,咱们教坊的人可并未来全啊。”李菱冷冰冰地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孙九旋无奈地看着她,像是在看耍赖的小孩子,“还不是你又和兰君商量事情去了。”说着,他便神情暧昧地朝她背后看去,柔声道:“兰君,你还跑这一趟做什么?一会儿我去你那儿告诉你不就好了。”
李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眼睛瞪着,暗暗投向了柳兰君。
男人杀人不用刀啊,只是一句暧昧的话就能让团结一致的小集团产生裂缝。
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孙九旋果然不可以小瞧。
柳兰君似乎并未将孙九旋的暧昧言词和李菱的提防放在心上,她坦然道:“既然是教坊的会,我自然是要参加的。”
孙九旋笑了笑,眼波如水一样漾了出来。
“哦,这次可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圣上贵体欠恙,太子忧心,欲召各州教坊进京献舞,以慰君心。”孙九旋的目光扫过面露喜色的众人,接着道:“所以要派各个教坊舞技最为高超者。”
全场近一半的目光都落在了孟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