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听说绝心已经安顿好之后,纳兰祈仁自是先与兄长和长嫂商议了一番之后,这才过来探望她。
纳兰祈佑冷不防弟弟会忽然间爱上一个道姑,但他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而今对于名利世俗都已经看淡了许多,见弟弟执意坚持,也就出乎安佩柔意料之外的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在弟弟走后,对妻子叹息道:“其实二弟生性醇厚,他认定的人和事情,便是父亲还在世,只怕也难劝得回。更何况,我们家如今的情势如何,也只有我们自己才最是清楚的。巫府那边,我会出面与巫大人谈谈,我想,他也是明白人,不会真的喜欢看着女儿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的。”
安佩柔委实不料丈夫会有此一说,当下就愣住了。如此一来,这婚事竟然是真的要随纳兰祈仁自己的意思去了?
水云香榭内,静室内光线幽幽泛着清凉,角落里放着一尊青铜纹狮螭耳的香炉,五木香飘出袅袅淡烟,不时发出轻微“噼啪”之声,衬得四周愈发安静。
只听“啪”的一声清响,绝心伸出纤纤玉指,在中央落下一枚黑子,此子孤零零立在大片白子之中,颇有孤单之势。
纳兰祈仁仔细观看片刻,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周围早已布置妥当,只等后面豁然一击。
纳兰祈仁少不得微微一笑,抬眼朝对面看去,只见换下了道袍之后改穿平常女子装束的绝心仍旧是一脸平淡之色,素雅装束透着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云鬓上碧玉棱花双合长簪隐隐震动。
“已无退路可走,我输了。”纳兰祈仁话虽如此说,只是形容间并不显得如何颓丧,只微笑道:“已经连输五局,不知你是否乏味?”
绝心也浮出一点淡笑,她一枚一枚捡回棋子,颔首道:“琴棋书画,都不是朝夕可成的易事。况且不过是娱心之物,不宜太过费神,下完这局撤棋盘罢。”
纳兰祈仁素来最是十分懂得体谅女子,从前家中有妹妹在的时候,他更是熟知女子的起居习惯,因此便笑着点头道:“你也尽累了,若要去更衣洗漱的话,就让我自己在外头喝杯茶坐一坐就好了。”
绝心从善如流的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之后便真的转到了屏风后的内室之中。不多时,从珠帘后走出,水青长袍在灯光下尤显轻盈,素面无饰亦不能掩其娇妍如画的容颜,更生几分单薄柔软之态。
纳兰祈仁看了一眼,心中一动,搁下手里的茶盏,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我不打扰了。”
绝心微微颔首,顺势送他出去到门口。两人隔着不到几步之遥,然绝心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却忽然摇头道:“也不知道,这样平静安稳的日子,还能有几日。纳兰公子,我此次贸然来到,想来是给你增加了不少麻烦了。”
纳兰祈仁转过身,目光温柔的凝视着月下的女子。他伸手过来,试探性的握住她的指尖,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凑近了许多。
而纳兰祈仁随后更呢喃道:“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绝心,多谢你能来我身边。我会好好珍惜你的,哪怕只剩一天,我也希望,我们能一起共度。”
而绝心则回之以嫣然一笑,她看向眼前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只回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