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右手柔夷,轻轻抚过面容,宛若飞花落入清风中,摇曳起一池的清香。脚下缓缓踱步,左手渐渐起,咻地忽然舞动两条广袖,雪色如玉,月色也为之黯淡神迷。
曹子静在满地清辉中清声唱道:“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她的泪缓缓落下,随着飞快旋转的身姿,伴着广袖飞溅于落花丛中。
这悠扬清丽的歌声,在繁花如斯的府院中流溢向四处。飞旋若惊鸿一般的身姿,于月光温柔清冷的照拂下幻化出万般美态。
霍丛烨凝神看着曹子静,心中只觉绞痛难当。生平第一次,深深懊悔于自己的意气用事。原来,自己的心中,一直是在意她的,不是吗?那些强要掩盖的情丝,纠缠如四处攀爬的绿萝,撕扯着他初开的心扉。
便是文景帝南宫凌沣,立在月下,也看得惊心动魄。那舞动的女子,带着伤感与泪痕,宛若精灵一般,将《湘君》的缠绵悱恻,演绎到极致的动人。
此情此景,便是一向对丝竹礼乐不甚有兴趣的南宫凌沣也忽然领悟到,原来,绝佳的舞蹈,是能探及到观者内心最柔软的极地。你也许从未向任何人说过的内心世界,会在这样完美的肢体舞动中,不知不觉向另外一个世界打开。
那些隐藏在人心最深处,最无法启齿,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喜怒哀乐,其实,舞姿都可以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且优雅,且从容,且最是真实,不容丝毫作伪。
屈原的此赋中,有美丽柔弱的湘夫人,有英俊不凡的湘君。曹子静这样的女子,自然当得千古惊鸿的湘夫人,只是,谁才会是她此生的湘君呢?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的,霍丛烨与南宫凌沣,两人互相对视了片刻,旋即又飞快的转开了眼神。
也是这样一眼,窥见了霍丛烨心中最深最痛的悔意与痛楚,勾起了起了南宫凌沣登上帝王之位之后,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生出的占有之意。
他收回眼光,继续凝眸于曹子静舞动的身姿,嘴角勾起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曹子静啊曹子静,遇到了朕,你看来是无法与你心爱的湘君长相厮守了。
他根本就不值得你这般痴心相付的。
一曲终于舞罢,曹子静将柔软的身段弯曲成半月之状,婉转服帖于圆石之中,右脚跳动裙裾上的碧纱绣珠,以湘夫人委婉却坚决的转身离去,完美的落幕。
没有丝竹之乐,四下却已经皆是惊悚之声。原来,不知何时,参加晚宴的宾客已经齐齐被这歌声与舞姿惊到,纷纷围在周围驻足观望。
曹子静舞罢,提着裙摆,缓缓走下圆石。方才她将脚上的绣鞋踢到在草丛中,仅着罗袜跳完一曲,这会见围观的人多了,才慌忙下来穿上绣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