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这么看他,如今他这么站在光影中,直直的,仿佛竟有种说不清的落寞。她不禁哑然了,难道是太久不见,自己无端的觉得眼前的人物是人非了?果然时光总能冲淡一切?她在心里摇摇头,轻轻讪笑了一番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如今春风得意,新近平定的西南之乱,一举剿灭了突厥的南部大军,日前更颁下举国同庆之诏书。内宫中也新纳了不少的美人佳丽,夜夜歌舞升平,处处莺啼燕语,而她竟会觉得他落寞。
定了定心神,子静滑下小塌,她伸手拢了拢头发,上前一步,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躬身道:“子静拜见陛下!”
花竹早就吓的愣住了,见得子静行礼,才猛的跪下叩首道:“奴婢拜见陛下!”
南宫凌沣被子静这显而易见的冷淡和客套生分所击倒,他退后两步,匆匆道:“朕路过这里,听见歌声便进来瞧瞧……”。这话说的勉强,谎言编的亦是粗糙不堪,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给咬下一片。
子静并不抬头,只是温婉道:“那唱歌的女子,便是您身后的那个女子,她叫花竹……”。她的语气,似乎……似乎在向皇帝推举什么有可能爬上枝头做宫妃的美人一样,如此从容平静,那话里却连半点醋意也找不着。
花竹赶忙再叩首,语含惊慌道:“陛下恕罪,奴婢一时兴起,不想惊扰了圣驾!陛下恕罪!”
南宫凌沣这会是觉得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心里又恨又悔,却只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挥手匆匆道:“罢了,朕也并不是要怪罪,咳……朕还有事,这……便回去了。”
他这话说出来,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似乎像一个手足无措的丈夫,向妻子交代自己的行踪去向一般。他期待子静能说一句挽留的话,哪怕那话是多么的言不由衷,多么的客套虚伪。
话音刚落,便听得子静躬身道了一句:“恭送陛下!”
这话似一盆兜头而下的凉水,浇的他险些背过气去。
饶是自幼练武,此时脚下也起了几分踉跄。眼前的荷塘美景变成了一个虚无的仙境,云雾缭绕中,每走一步,都觉得那么的不真实。只有心,在撕裂般的剧痛着,那痛取代了一切的感受,叫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脑子里子静的身影时而模糊时又清晰无比,她嫣然而笑,笑的倾国倾城,笑的醉倒苍生万物。那一笑,足以堪称为:笑拥江山同筑梦,醉看清风入帘栊。云做衣衫花为容,山河失色与君共。
而这一瞬间,南宫凌沣只是拼命的克制住自己伸出手的欲望,他其实很想要拥住她,不再离开。
但她却不要他,那笑并不是对他而来,他走不进她的身边,更走不进她的心里。
那是一种无力的挣扎,南宫凌沣此生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这种挣扎里,一手一手将自己的心片片撕碎。直到走出辕门边,才隐约听得徐致惊道:“陛下,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