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徐致之后,子静才自己取了一盏木樨清露过来,往那盛着几支浮萍的大瓮清水里倒了几滴,花露甜香之气悠然散开。
这花露之清香渐渐驱散了迦南的香味。
她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恍惚觉得自己仍又回到从前在江南时的无忧时光一般。
只是,徐致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只让她安心等着,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等来什么样的结局?
“安心”二字仿似一把锋利冰刀,轻易划破了什么。屋外传来“嘀嗒嘀嗒”的铜漏水声,伽南香味道如影如魅,带着一种熟悉亲切的味道很快湮没了那花露清香。
掌灯时分,淑燕起来值夜,见贵妃胃口不好,只是勉强用了几口汤水,她便捧了那新制的夏装过来,一件件给子静展开来看了。
时近端午,宫中嫔妃早已褪下厚重的衣物,换上轻薄的夏季软缎薄纱。
子静原本就满怀心事,加上服药久了,口里寡淡无味,精神不济,只歪在那里看宫女们检点着内务府新呈的新衣。
她是宫中品级最高的贵妃,原本就享有半后的尊荣,加之此次赶做新衣,更是南宫凌沣亲自传的口谕,是以司珍房更是拿出了看家本事,一应衣物俱皆华美端庄,既衬了她如今的花样年岁,又点出了天子宠妃的尊贵身份。
那衣裳一抖开来,宫女们全部都咂舌不已,七嘴八舌喜孜孜的说:“主子您瞧,这些都是今年苏州织造新贡的,这绣活比湘绣、蜀绣,更灵巧鲜活呢。”
子静见了那绣针织法,确实是家乡苏州一带的精工巧手所绘,料想也是南宫凌沣费了心思命人做来。但她此时心事重重,无心欣赏,只略微点点头,便大致定了哪些放在寝殿的衣橱里,那些收到库房中锁着。
一时服药后便歇了下去,仍旧是淑燕值夜。
子静日间睡的很久,不由的辗转反侧。脚上的伤口大都好了,颈子上倒留了浅浅一道新月形的疤痕。她只伸手摸着,那一处方寸大小的肌肤,竟然隐隐觉得比其他地方来的要柔嫩,心里暗暗笑了,这才歪着头睡了过去。
如此这般缠绵病榻,皇帝倒并未来见她。只有每日徐致会来这边早晚请安,数日之后,子静终于见得大好起来。
这日晨间,太医院院正梁守恭前来请脉时后,喜滋滋对子静躬身拜下道:“微臣恭喜娘娘,您的凤体已经痊愈了。微臣奉陛下之命,给娘娘开的那些调补气血的汤药,看来您的体质也颇为耐受。如此一来,微臣便可向陛下复命了。”
他喜不自胜,神色间颇有几分自负的得意。子静知道他久在宫闱,服侍的都是宫中的高品级嫔妃,富贵荣华早已等闲无视,这会如此神态,料想其中令有古怪。
她也不说穿,只是临走时试探了一句:“这些日子,辛苦梁太医了。我如今身子倒是好了,不知何时可以解禁去御花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