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回你原来住的那个屋子说话吧,今儿个也没什么事,既然陛下开恩许你回家省亲,咱们娘两,可要好好说一番话才行。”因着不在宫里,身边又没有了南宫凌沣的视线,苏娉只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见得女儿,也不必像以前那样,恭敬的守着宫规礼仪,满身的约束。
“好!我也正想回幽兰别院看看院子里的那些兰花呢!娘亲,薛姨现在还在府里吗?”
“嗯!她应该在库房里忙着,一会儿我派人去叫她一起过来用早饭。”提起薛氏,苏娉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和亲近,她一面微笑着挽着女儿的手,便在前院的花丛中走了过去。
子静见到连廊下绿肥红瘦开的喜人,花枝横斜挡的地上落处蜿蜒曲折的影子,远处重重花影,一阵风吹过来,却惹来一片幽香袭人。
抬头一看,她便惊喜的笑道:“这木槿花从前看着没开花的时候倒是看着不显眼,风起花落好似下雪一般。”
苏夫人顺着方向看去,只见满树浅紫粉白,星星点点,正被清风卷得高低起伏,果然很像冬日的绒绒细雪,遂淡淡笑道:“那是你素日很少来到前院这边,也没有留心,说起来,这木槿花可是霍夫人生前最爱的一种花呢!”
子静听得她提起霍夫人,一时间也不好接言。母女两在花树下稍稍停留片刻,继而,便听着风里传来了一阵箫声。
那音律,却是没的凄凉到了骨子里。子静突然停步,苏娉便低低叹了一口气,取了丝巾按了一下鼻头上的粉迹道:“那是子蘩在弄箫,这孩子……近些日子,已经瘦的没了人形了……”。
话音未毕,只听身后“唧”的一声,子静抬头看时,却原来是一只灰色的雀儿,扑着翅飞过院中山石那头去了。
她目光顺着那鸟,举头看了看天色,晨曦里,碧空湛蓝,一丝云彩也没有,远远仰望,仿佛一汪深潭静水,像是叫人要溺毙其中一样。
不过极快的功夫,她就低头说:“娘亲,我想先去看看子蘩,再给霍夫人上一炷香,您在别院里等我,可好?”
苏娉自然点点头,只叫玉梅跟着服侍,自己便在正厅里继续坐了,听家里那些主事的下人过来回禀账目开支。
一时上了西厢房,那箫声愈发的清晰缥缈起来。门口站着四个仆妇,见得子静来了,立即跪下道:“参见贵妃娘娘!”
子静不待她们再说,便迅速挥手命了起来。抬脚上了绣楼,却见四面墙上,到处都是飘着白色的幡幔,清风吹过,便是一片窸窣作响。
这白幡幔裹住了原本的朱色木栏,一时间竟衬得整个绣楼,带上了几分不是凡尘的味道。
子蘩独身立在绣楼前的长廊下,白衣胜雪,青丝流泻一地。她背着子静站着,看不清面容如何,只是那背影,却叫子静无端的鼻尖发酸。
她拾级而上,玉梅跟在身后也是默不作声。子静伸手抚过廊下的朱色廊柱,想起当年与她初见,那时自己与她,都是那么青春年少,几近于少不更事的那种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