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沣久于朝堂,自然深知他话中的深意,一时只有默然不语。
吴王见他不作声,这才觉得把握又大了几分,于是硬着投皮上前道:“定玉公主乃是当世美人,听说虽然自幼长在蛮夷草莽之地,可是其母便是前朝名动一时的波斯美女薛绿衣。其人品样貌皆是一流,更颇具才华。突厥可汗虽有四位公主,可独独最爱这一位,可见其对定玉公主生母感情之深……”
他话犹未完,只觉得南宫凌沣目光凌利,如冰似雪一样盖过来,但他并未迟疑,说道:“陛下,您所虑的,不过是贵妃的怨怼而已。其实依照臣弟看来,定玉公主出身王族,想必亦是通情达理。而贵妃那里,所失不过是个中宫的名份,再不行,您可以将她封做皇贵妃,享半后之尊,想来,她也该能体谅您了才是。”
“不!你不明白,朕不能这样做!朕此生除非不立中宫,要立的话,只能是她……”。皇帝忽然回首背过身子,只是望着殿前墙壁上那整幅的天下九州版图凝神。
“陛下,您若要立曹贵妃为后,必然要先诛杀曹元鸿,否则,以他那般作为,必然要生出乱子来。但是,若她得知你杀了自己的父亲,臣弟试问,她又还会像眼下这般待你么?”
兵部早已对曹家不满由来已久,眼下既然有这么好一个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他见吴王在场,心中更有了几分成算,这话说的恰到好处,竟然是隐隐的含着几分谋算而来。
“何吉严!你……”皇帝手指向他,只是说不出话来。
“陛下,微臣万死,但是微臣也是遵照先帝遗训,为防外戚干政祸国!微臣并非不容贵妃成为中宫,陛下您是天子,喜欢哪一位后妃,这原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漫说的天家,就是朝中官员,哪一家不是三妻四妾?陛下,只要您想得通这一关节,微臣以为,立贵妃成为中宫,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身子猛的一震,眼含绝望的回身望来:“你们……你们,居然在此时逼朕杀曹元鸿——你们……原来是早有预谋的是吗?”
他话音未落,三人齐齐跪下,以头伏地叩首道:“陛下,您从来英明睿智,天下俱服。但此事事关国体,况且曹氏里通外敌,叛国之罪理当诛其九族——陛下,臣等,恭请您圣裁!”
殿内一片肃杀之气,沉水香弥漫的间隙里,浮尘飘飞的窗棂缝中,竟然隐隐传来一种血腥之气。南宫凌沣便这么立着,他闭目不语,心中反复抉择着,只是——只是他知道,自己其实能够选择的余地,并不大。
不杀曹元鸿,留着此人,终究是一大祸患——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况且他现在执掌户部,各州省县镇的人口分布及粮油杂税,都在他掌握之中。
更令人心悸的是,此人蛰伏这么些年,甘愿为了家门荣宠抛弃糟糠,娶了一个早已与别人有染的女人为妻——其实,这些事情,他早在迎娶霍凝云之前,就早已隐约得知。这是一个可怕的人,一个野心家,一个永远不会满足的贪婪之人!